原文

  赵文子冠,见栾武子,武子曰:“美哉!昔吾逮事庄主,华则荣矣,实之不知,请务实乎。”

  见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

  见范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贤者宠至而益戒,不足者为宠骄。故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袄祥于谣,考百事于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先王疾是骄也。

  见郤驹伯,驹伯曰:“美哉!然而壮不若老者多矣。”

  见韩献子,献子曰:“戒之,此谓成人。成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产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犹宫室之有墙屋也,粪除而已,又何加焉。”

  见智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后而老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导前志以佐先君,导法而卒以政,可不谓文乎!夫宣子尽谏于襄、灵,以谏取恶,不惮死进,可不谓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纳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济。”

  见苦成叔子,叔子曰:“抑年少而执官者众,吾安容子。”

  见温季子,季子曰:“谁之不如,可以求之。”

  见张老而语之,张老曰:“善矣,从栾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教,可以大;韩子之戒,可以成。物备矣,志在子。若夫三郤,亡人之言也,何称述焉!智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

译文

  赵文子举行了加冠典礼后,去拜见栾武子,武子说:“美啊!以前我赶上作你父亲庄子的副手,他外表很美,但华而不实,请你努力讲求实效吧!”

  赵文子去见中行宣子,宣子说:“美啊!可惜我老了。”

  去见范文子,文子说:“现在你可要警惕啦,贤明的人受到宠爱而更加警戒,智慧不足的人因为得宠而骄傲起来。所以振兴事业的君王奖赏那些敢于进谏的臣子,而贪图享乐的君王却惩罚他们。我听说古时候的君王,在建立了德政之后,又能听取百姓的意见,于是叫瞎眼乐师在朝廷上诵读前代的箴言,在位的百官献诗讽谏,使自己不受蒙蔽,在市场上采听商旅的传言,在歌谣中辨别吉凶,在朝廷上考察百官职事,在道路上询问毁誉,有邪曲不正的地方就纠正过来,这一切就是警惕戒备的全部方法了。先王最痛恨的就是骄傲。”

  去见郤驹伯,驹伯说:“美啊!但是壮年人不如老年人的地方多得很哪。”

  去见韩献子,献子说:“要谨慎警诫啊,这就叫做成人。成人的关键在一开始就要亲近善人。一开始就亲近善人,善人再推荐善人,那么,不善的人就没法到自己身边了。一开始就亲近不善的人,不善的人又引进不善的人,那么,善人也就没法到自己身边了。这就好像草木的生长一样,各以其类聚在一起。人戴上冠冕,就如同宫室有了墙屋,只是去除污秽、保持清洁罢了,其他还有什么可增益的呢?”

  去见智武子,武子说:“你好好努力吧!作为赵成子、宣子的后代,老大了还在做大夫,这不是耻辱吗!成子的文才,宣子的忠心,难道可以忘记吗!成子通晓前代的典章,用来辅佐文公,精通法令而终于执政,这能说不是文吗!宣子在襄公、灵公时尽心谏诤,由于强谏而被灵公所憎恨,还是冒死进谏,这能说不是忠吗!你好好努力吧,有宣子的忠心,同时加上成子的文才,事奉君王就一定能成功。”

  去见苦成叔子郤犨,叔子说:“年少而当官的人很多,我怎么安排你呢。”

  去见温季子郤至,季子说:“你比不上别人,那么可以退而求其次。”

  赵文子去见张老,把各位卿大夫的话告诉了他。张孟说:“好呀,听从栾伯的话,可以使自己不断进步;听范叔的教诲,可以恢宏自己的德行;听韩子的告诫,有助于你成就事业。条件都具备了,能否做到就要看你自己的志向了。至于三郤的话,是使人丧气的言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智子的话说得对呀,是先人的恩泽庇护、滋润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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