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
故礼者养也。刍豢稻梁,五味调香,所以养口也;椒兰芬苾,所以养鼻也;雕琢刻镂,黼黻文章,所以养目也;钟鼓管磬,琴瑟竽笙,所以养耳也;疏房檖貌,越席床笫几筵,所以养体也。故礼者养也。
君子既得其养,又好其别。曷谓别?曰: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故天子大路越席,所以养体也;侧载睪芷,所以养鼻也;前有错衡,所以养目也;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所以养耳也;龙旗九斿,所以养信也;寝兕持虎,蛟韅、丝末、弥龙,所以养威也;故大路之马必信至,教顺,然后乘之,所以养安也。孰知夫出死要节之所以养生也!孰知夫出费用之所以养财也!孰知夫恭敬辞让之所以养安也!孰知夫礼义文理之所以养情也!故人苟生之为见,若者必死;苟利之为见,若者必害;苟怠惰偷懦之为安,若者必危;苟情说之为乐,若者必灭。故人一之于礼义,则两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则两丧之矣。故儒者将使人两得之者也,墨者将使人两丧之者也,是儒墨之分也。
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故王者天太祖,诸侯不敢坏,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贵始;贵始得之本也。郊止乎天子,而社止于诸侯,道及士大夫,所以别尊者事尊,卑者事卑,宜大者巨,宜小者小也。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有五乘之地者事三世,有三乘之地者事二世,持手而食者不得立宗庙,所以别积厚,积厚者流泽广,积薄者流泽狭也。
大飨,尚玄尊,俎生鱼,先大羹,贵食饮之本也。飨,尚玄尊而用酒醴,先黍稷而饭稻粱。祭,齐大羹而饱庶羞,贵本而亲用也。贵本之谓文,亲用之谓理,两者合而成文,以归大一,夫是之谓大隆。故尊之尚玄酒也,俎之尚生鱼也,豆之先大羹也,一也。利爵之不醮也,成事之俎不尝也,三臭之不食也,一也。大昏之未发齐也,太庙之未入尸也,始卒之未小敛也,一也。大路之素未集也,郊之麻絻也,丧服之先散麻也,一也。三年之丧,哭之不反也,清庙之歌,一唱而三叹也,县一钟,尚拊膈,朱弦而通越也,一也。
凡礼,始乎梲,成乎文,终乎悦校。故至备,情文俱尽;其次,情文代胜;其下复情以归大一也。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时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万物以昌,好恶以节,喜怒以当,以为下则顺,以为上则明,万变不乱,贰之则丧也。礼岂不至矣哉!立隆以为极,而天下莫之能损益也。本末相顺,终始相应,至文以有别,至察以有说,天下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从之者存,不从者亡,小人不能测也。
礼之理诚深矣,“坚白”“同异”之察入焉而溺;其理诚大矣,擅作典制辟陋之说入焉而丧;其理诚高矣,暴慢恣孳轻俗以为高之属入焉而队。故绳墨诚陈矣,则不可欺以曲直;衡诚县矣,则不可欺以轻重;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于礼,则不可欺以诈伪。故绳者,直之至;衡者,平之至;规矩者,方圆之至;礼者,人道之极也。然而不法礼,不足礼,谓之无方之民;法礼,足礼,谓之有方之士。礼之中焉能思索,谓之能虑;礼之中焉能勿易,谓之能固。能虑、能固,加好者焉,斯圣人矣。故天者,高之极也;地者,下之极也;无穷者,广之极也;圣人者,人道之极也。故学者,固学为圣人也,非特学无方之民也。
礼者,以财物为用,以贵贱为文,以多少为异,以隆杀为要。文理繁,情用省,是礼之隆也。文理省,情用繁,是礼之杀也。文理情用相为内外表墨,并行而杂,是礼之中流也。故君子上致其隆,下尽其杀,而中处其中。步骤驰骋厉鹜不外是矣。是君子之坛宇宫廷也。人有是,士君子也;外是,民也;于是其中焉,方皇周挟,曲得其次序,是圣人也。故厚者,礼之积也;大者,礼之广也;高者,礼之隆也;明者,礼之尽也。诗曰:“礼仪卒度,笑语卒获。”此之谓也。
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终始如一,是君子之道,礼义之文也。夫厚其生而薄其死,是敬其有知,而慢其无知也,是奸人之道而倍叛之心也。君子以倍叛之心接臧谷,犹且羞之,而况以事其所隆亲乎!故死之为道也,一而不可得再复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故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君子贱野而羞瘠,故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然后皆有衣衾多少厚薄之数,皆有翣菨文章之等,以敬饰之,使生死终始若一;一足以为人愿,是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极也。天子之丧动四海,属诸侯;诸侯之丧动通国,属大夫;大夫之丧动一国,属修士;修士之丧动一乡,属朋友;庶人之丧合族党,动州里;刑余罪人之丧,不得合族党,独属妻子,棺椁三寸,衣衾三领,不得饰棺,不得昼行,以昏殣,凡缘而往埋之,反无哭泣之节,无衰麻之服,无亲疏月数之等,各反其平,各复其始,已葬埋,若无丧者而止,夫是之谓至辱。
礼者,谨于吉凶不相厌者也。紸纩听息之时,则夫忠臣孝子亦知其闵矣,然而殡敛之具,未有求也;垂涕恐惧,然而幸生之心未已,持生之事未辍也。卒矣,然后作具之。故虽备家必踰日然后能殡,三日而成服。然后告远者出矣,备物者作矣。故殡久不过七十日,速不损五十日。是何也?曰:远者可以至矣,百求可以得矣,百事可以成矣;其忠至矣,其节大矣,其文备矣。然后月朝卜日,月夕卜宅,然后葬也。当是时也,其义止,谁得行之?其义行,谁得止之?故三月之葬,其貌以生设饰死者也,殆非直留死者以安生也,是致隆思慕之义也。
丧礼之凡,变而饰,动而远,久而平。故死之为道也,不饰则恶,恶则不哀;尒则翫,翫则厌,厌则忘,忘则不敬。一朝而丧其严亲,而所以送葬之者,不哀不敬,则嫌于禽兽矣,君子耻之。故变而饰,所以灭恶也;动而远,所以遂敬也;久而平,所以优生也。
礼者、断长续短,损有余,益不足,达爱敬之文,而滋成行义之美者也。故文饰、麤恶,声乐、哭泣,恬愉、忧戚;是反也;然而礼兼而用之,时举而代御。故文饰、声乐、恬愉,所以持平奉吉也;麤恶、哭泣、忧戚,所以持险奉凶也。故其立文饰也,不至于窕冶;其立麤恶也,不至于瘠弃;其立声乐、恬愉也,不至于流淫、惰慢;其立哭泣、哀戚也,不至于隘慑伤生,是礼之中流也。
故情貌之变,足以别吉凶,明贵贱亲疏之节,期止矣。外是,奸也;虽难,君子贱之。故量食而食之,量要而带之,相高以毁瘠,是奸人之道,非礼义之文也,非孝子之情也,将以有为者也。故说豫、娩泽,忧戚、萃恶,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颜色者也。歌谣、謷笑、哭泣、谛号,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声音者也。刍豢、稻梁、酒醴,餰鬻、鱼肉、菽藿、酒浆,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食饮者也。卑絻、黼黻、文织,资麤、衰绖、菲繐、菅屦,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衣服者也。疏房、檖貌、越席、床笫、几筵,属茨、倚庐、席薪、枕块,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居处者也。两情者,人生固有端焉。若夫断之继之,博之浅之,益之损之,类之尽之,盛之美之,使本末终始,莫不顺比,足以为万世则,则是礼也。非顺孰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
故曰: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成圣人之名,一天下之功于是就也。故曰: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性伪合而天下治。天能生物,不能辨物也,地能载人,不能治人也;宇中万物生人之属,待圣人然后分也。诗曰:“怀柔百神,及河乔岳。”此之谓也。
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故事死如生,事亡如存,终始一也。始卒,沐浴、鬠体、饭唅,象生执也。不沐则濡栉三律而止,不浴则濡巾三式而止。充耳而设瑱,饭以生稻,唅以槁骨,反生术矣。设亵衣,袭三称,缙绅而无钩带矣。设掩面儇目,鬠而不冠笄矣。书其名,置于其重,则名不见而柩独明矣。荐器:则冠有鍪而毋縰,瓮庑虚而不实,有簟席而无床笫,木器不成斲,陶器不成物,薄器不成内,笙竽具而不和,琴瑟张而不均,舆藏而马反,告不用也。具生器以适墓,象徙道也。略而不尽,貌而不功,趋舆而藏之,金革辔靷而不入,明不用也。象徙道,又明不用也,是皆所以重哀也。故生器文而不功,明器貌而不用。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祭祀,饰敬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故圹垄、其貌象室屋也;棺椁、其貌象版盖斯象拂也;无帾丝歶缕翣,其貌以象菲帷帱尉也。抗折,其貌以象槾茨番阏也。故丧礼者,无他焉,明死生之义,送以哀敬,而终周藏也。故葬埋,敬藏其形也;祭祀,敬事其神也;其铭诔系世,敬传其名也。事生,饰始也;送死,饰终也;终始具,而孝子之事毕,圣人之道备矣。刻死而附生谓之墨,刻生而附死谓之惑,杀生而送死谓之贼。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使死生终始莫不称宜而好善,是礼义之法式也,儒者是矣。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贱之节,而不可益损也。故曰:无适不易之术也。创巨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之丧,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齐衰、苴杖、居庐、食粥、席薪、枕块,所以为至痛饰也。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礼以是断之者,岂不以送死有已,复生有节也哉!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爱其类。今夫大鸟兽则失亡其群匹,越月踰时,则必反铅;过故乡,则必徘徊焉,鸣号焉,踯躅焉,踟蹰焉,然后能去之也。小者是燕爵,犹有啁焦之顷焉,然后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莫知于人,故人之于其亲也,至死无穷。将由夫愚陋淫邪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纵之,则是曾鸟兽之不若也,彼安能相与群居而无乱乎!将由夫修饰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则是无穷也。故先王圣人安为之立中制节,一使足以成文理,则舍之矣。
然则何以分之?曰:至亲以期断。是何也?曰: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无矣,其在宇中者莫不更始矣,故先王案以此象之也。然则三年何也?曰:加隆焉,案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曰:案使不及也。故三年以为隆,缌麻、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间。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也,古今之所一也。
君之丧,所以取三年,何也?曰:君者、治辨之主也,文理之原也,情貌之尽也,相率而致隆之,不亦可乎?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彼君子者,固有为民父母之说焉。父能生之,不能养之;母能食之,不能教诲之;君者,已能食之矣,又善教诲之者也。三年毕矣哉!乳母、饮食之者也,而三月;慈母、衣被之者也,而九月;君曲备之者也,三年毕乎哉!得之则治,失之则乱,文之至也。得之则安,失之则危,情之至也。两至者俱积焉,以三年事之,犹未足也,直无由进之耳。故社,祭社也;稷、祭稷也;郊者,并百王于上天而祭祀之也。
三月之殡,何也?曰:大之也,重之也。所致隆也,所致亲也,将举措之,迁徙之,离宫室而归丘陵也,先王恐其不文也,是以繇其期,足之日也。故天子七月,诸侯五月,大夫三月,皆使其须足以容事,事足以容成,成足以容文,文足以容备,曲容备物之谓道矣。
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愅诡唈僾而不能无时至焉。故人之欢欣和合之时,则夫忠臣孝子亦愅诡而有所至矣。彼其所至者,甚大动也;案屈然已,则其于志意之情者惆然不嗛,其于礼节者阙然不具。故先王案为之立文,尊尊亲亲之义至矣。故曰:祭者、志意思慕之情也。忠信爱敬之至矣,礼节文貌之盛矣,苟非圣人,莫之能知也。圣人明知之,士君子安行之,官人以为守,百姓以成俗;其在君子以为人道也,其在百姓以为鬼事也。故钟鼓管磬,琴瑟竽笙,韶夏护武,汋桓箾简象,是君子之所以为愅诡其所喜乐之文也。齐衰、苴杖、居庐、食粥、席薪、枕块,是君子之所以为愅诡其所哀痛之文也。师旅有制,刑法有等,莫不称罪,是君子之所以为愅诡其所敦恶之文也。卜筮视日、斋戒、修涂、几筵、馈荐、告祝,如或飨之。物取而皆祭之,如或尝之。毋利举爵,主人有尊,如或觞之。宾出,主人拜送,反易服,即位而哭,如或去之。哀夫!敬夫!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状乎无形,影然而成文。
礼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人生下来就有欲望,如果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就会有所索求,如果索求无度,没有标准,就会发生争斗。有争斗就会产生混乱,混乱就会导致穷困。古代的圣王厌恶混乱,就制定礼仪,划分等级,节制人们的欲望,满足人们的要求,使人们的欲望不会因为物资的不足而得不到满足,而物资也不会因为满足人们的欲望而消耗殆尽,为了物资和欲望两者相互制约,保持长久的协调发展,这就是礼的起源。
所以礼,就是用来满足人们的欲望的。肉类和粮食,五味调和,这是满足人们生存需要的;各种香木、香料,是用来满足人门的嗅觉需要的;精美的器物和华丽的服装,是满足人们视觉的需要的;各种乐器奏出动听的音乐,是满足人们听觉的需要的;各式各样的房屋,这是满足人们身体的需要的。所以,礼是用来满足人们的欲望的。
君子需要各方面的给养,又要区别给养的差别。这种差别是什么呢?贵与贱有一定的等级,长幼的有一定的次序,贫与富、卑与尊各有相应的规定。所以,天子乘坐宽阔的大辂车,那蒲席,是用来舒适身体的;放置的各种香草,是满足嗅觉需要的;涂金的横木,是满足视觉需要的;那铃声,车子慢行时,合乎《武》、《象》的节奏,车子快行时,合乎《韶》、《护》的音律,这是满足听觉需要的;天子龙旗挂有九根飘带,是显示天子神气的;车轮上的卧犀、蹲虎,鲛鱼皮制做的马肚带,丝织的车帘,车耳上龙图,是显示天子威势的。所以,天子乘坐的大辂车的马匹必须是训练有素,而且一定要非常驯服,这是为了保护天子的安全。谁懂得那舍生以求名节的人正是用来保养生命的呢?谁懂得花费钱财正是为了保养钱财的呢?谁懂得恭敬谦让正是用来为了实现安定不乱的呢?谁懂得那礼义规范和仪式是用来培养情操的呢?所以,如果人们只看见生,这样的人就一定会死;如果只贪图私利,这样的人—定会遭到祸害;如果只是喜欢松懈懒惰,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危险;如果只喜欢纵情享乐,这样的人一定会遭到灭亡。因此,如果人用礼义规范自身,那么,礼义与性情二者就能兼得。如果随性而为,那么两者都会丧失。所以,儒家可以使人两者兼得,而墨家则会使人两者兼失,这就是儒家和墨家的区别了。
礼有三个根本:天地是生存的根本;先祖是宗族的根本;君主是治国的根本。没有天地,人怎么生存?没有先祖,人从哪里来?没有君主,天下怎么太平?这三者缺少一个方面,天下就无法安宁。所以,礼上用来祭天,下用来祭地,尊崇先祖而推崇君主,这是礼的三个根本。
所以称王天下的君主把开国之君与天一起祭祀,诸侯不敢毁坏始祖的祀庙,士大夫有永恒的宗法,这是用来尊重各自宗族的始祖的。尊重始祖,是道德的根本。郊外祭天是天子的权限,社祭只有诸侯以上的才能奉行,祭祀路神则是向下延及到士和士大夫,这是用来区别尊贵卑贱的,只有尊贵的才能祭祀尊贵的,卑贱的只能祭祀睥贱的,应当大的就大,应当小的就小。所以拥有天下的君主祭祀七代祖先,诸侯可以祭祀五代祖先,拥有五十里封地的大夫可以祭祀三代的祖先,拥有三十里封地的士可以祭祀两代的祖先,靠双手维持生活的普通百姓不能建立祖庙祭祀祖先。这是为了区别功绩大的,他流传给后人的恩德大,功绩小的流传给后人的恩德小。
在太庙祭祀祖先,要在樽里盛上清水,俎上放置生鱼,献上不加调味的肉汤,这是尊重饮食的本源。四季时的祭祖,以清水樽为最高祭品,供上清水,再献上薄酒,先献上五谷杂粮,而后再供上熟米饭;每月的祭祀,进献不加调味的肉汤,供上各种美味的食品,这既尊重饮食的本源,也是便于祖先食用。尊重饮食的本源叫做礼的形式,便于食用叫做合乎常理,把两者结合起来就形成了礼仪制度,从而合乎太古时代的情况,这就叫做最隆重的礼。所以,酒杯里供上清水为酒,俎上放置生鱼,豆中先献上不加调味的肉汁,这都是上等的祭品,这种做法与太古时代的情况是相一致的。祭祀完毕,樽里的酒不倒尽;丧礼结束后,俎上的生鱼不品尝;三餐之后,不进食;这也是合乎太古时代的情况。举行大婚还没有去迎亲时,祭祀太庙而尚未使代表死者受祭的人还没有进入太庙时,人刚刚死去还没有换上寿衣时,这些都合乎太古时代的情况。天子祭天时大车上素色的丝帘,郊祭时用的麻布帽,丧服中腰间系的麻带,这也合乎太古时代的情况。三年服丧,哭声没有曲折,唱《清庙》颂歌,—个人领唱而三人和唱,奏乐时悬挂一口钟,也崇尚使用拊、膈、瑟等乐器,还在瑟底通孔,使瑟音低沉。这也合乎太古时代的情况。
一切的礼,开始时简略,以后逐渐比较完备,最后达到令人称心如意的地步。所以,最完备的礼,能够使感情和礼的仪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其次的是,或者感情胜过仪式,或者仪式胜过感情;再其次,就是又回到了太古时代的情况,它就只注重质朴的感情了。天地由于它而和谐,日月由于它而明亮,四季由于它而更替有序,星辰由于它而运行正常,江河由于它而奔流不息,万物由于它而繁荣昌盛;人的喜好憎恶由于它而有节制,喜怒由于它而表现适宜;用它来治理臣民,就可以使臣民顺从,用它来规范君主,就可以使君主通达英明;世间万物怎么变化也不会混乱。但违背了它就会丧失一切。礼的作用难道不是最高的准则吗?建立完备的礼制,作为最高的准则,天下就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对它进行损益。这种礼制的根本原则和具体规定之间互不抵触,礼的终结和开始互相呼应;礼义制度十分完备,但也有明确的贵贱等级差别,礼义制度极其细密而又合情合理。这样,天下的人顺从它,国家就治理的好,就能安定,不顺从它,国家就会陷入混乱;顺从礼的人,就能平平安安,不顺从礼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遵循礼的国家就能安定,得以保全,不顺从礼的国家就会危险,将会灭亡。礼的这些作用,小人是不能深刻理解的。
礼的道理实在太深奥了,那些“离坚白”“合同异”的诡辩,遇到了礼,就把它淹没掉了;礼的道理确实太伟大啊,那些擅自编造的法制和邪僻浅陋的学说,遇到了它消亡了;礼的道理确实是崇高啊,那些傲慢、放荡不羁,把轻视习俗当作高尚的人,遇到了它就要失败。所以真正把绳墨放在面前,就不能用曲直来欺骗人了;把秤悬挂在那里,就不能以轻重行欺骗了;把圆规曲尺放置在那里,就不能以方圆欺骗人了;君子如果明察礼的内容,就不能用欺诈虚伪的手段来骗人了。所以绳墨是取直的标准;秤是取平的标准;圆规曲尺是方圆的标准;礼,是社会道德规范的最高准则。不遵循礼,不实行礼,就叫做没有原则人;遵循礼,又实行礼,就叫做有原则的士人。用礼指导思考,这叫做能谋虑;能够坚持礼不动摇,这就叫坚定。既能谋虑,又能坚定,又爱好礼,这就是圣人了。所以,天是最高的;地是最低的;无穷无尽,是宽广的极点;圣人是道德的极点。所以求学的人,原本就是为了做个圣人,而不是要学做不走正道的人。
礼,以财物作为行礼的费用,用贵贱的不同作为礼仪制度,以祭物的多少不同区别上下,把隆重和简省作为要领。礼节仪式繁多复杂,表达的情感欲望和所要起的作用简约,这是隆重的礼。礼节仪式简单,表达的情感丰富和欲望繁多,这是简约的礼。礼节仪式和表达的情感相互配合,并行不悖,这就是礼适中的表现。所以,君子隆重大礼,简省小礼,中等的礼适中。不论是行走、疾飞还是奔跑,君子的一切行动都不应超出礼的范围,这是君子的范围界限。如果人的活动都符合礼的要求,就可以称为士君子了;超越了礼的范围,就只是普通民众;如果遵循礼而又能随意地活动,又都符合礼的要求,就是圣人了。因此,君子品德敦厚,是靠了礼的积蓄;君子心胸宽广,是靠了礼的深广;君子品德高尚,是靠礼的高大;英明的君子,是因为礼的透彻。《诗经》中说:“礼义完全合符法度,言行就能适当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礼,对待生死是很严谨的。生,是人生的开端;死,是人生的终结;能够按礼正确的对待生和死,那么为人之道也就完备了。所以,君子严谨的对待生与死,始终如一,这就是君子的原则,这是礼义的具体规定。重视人的生存但轻视人的死亡,这是尊重他有知觉,而懈怠人没有知觉,这是邪恶的人的原则,这是一种背叛。如果用这种行为来对待奴仆和小孩,君子尚且感到羞愧,更何况是侍奉君主和父母呢!死亡,只有一次而不能再来一次,臣下所以敬重君主,子女敬重父母,在这里得到最充分的体现。所以,活着的时候,侍奉不忠厚、不恭敬有礼,这叫做粗野;死去后,丧葬不忠厚、不恭敬有礼,这叫做轻薄。君子鄙视粗野,而以轻薄为耻辱。天子的棺椁有七层,诸侯的五层,大夫的三层,士的二层;其次,他们的衣服被子的多少、厚薄都有明确的规定,棺材上的装饰也都有所差别,用这些恭敬的装饰死者,使其生死始终如一,一切都适合人的愿望,这就是先王的原则,忠臣孝子的准则。天子的丧事惊动天下,诸侯都来参加丧礼。诸侯的丧事惊动友好国家,大夫都来参加丧礼。大夫的丧事惊动同朝的官吏,士人中的上层人物都来参加丧礼。土人中上层人物的丧事惊动整个乡里,朋友们都来参加丧礼。普通百姓的丧事,惊动本地方的人,本族的人来参加丧礼。受到刑罚制裁而受赦免的人的丧事,不准聚集同族亲属来送葬,只准许妻子儿女来治丧,棺木只能三寸厚,衣被只用三件,棺材也不能装饰,只能在黄昏时候埋葬,而不准在白天,下葬时候,亲属的穿戴要和平常一样,返家,没有哭泣的礼节,也不穿粗麻布丧服,也不按亲疏关系进行守丧,埋葬后,他的亲属都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埋葬完毕,就好像没有丧事一样,这就是最大的耻辱。
礼,谨慎地对待吉凶,两者互不混淆。当人垂危的时候,用新棉絮在他的鼻子前试探是否还有气息,就是忠臣孝子也就能确定人的生命垂危了,但这时候,还不能去准备敛葬的物品;虽然他们流着眼泪惊慌害怕,但是仍然希望他能活下来,侍奉活人的准备也没有停止;人死了,然后才开始准备。所以,即使有准备的人家,也一定要过一天才能入棺,到第三天才能穿丧服服丧。然后就可以去远方报丧,办理治丧的物品了。所以,停柩最长不能超过七十天,最短也不能少于五十天。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样远方奔丧的人才能赶到,许多需要才能得到满足,各种事情才能够完成。这样人们的孝心就尽到了,也表达了子女的孝节,礼节仪式也就完备了。然后,白天通过占卜确定安葬的日期,晚上确定葬地,然后就可以安葬了。在这个时候,那道义上推行的事,谁又能禁止它呢?如果适宜这样做,谁又能要求停止不做呢?所以,三个月期限的葬礼,它是用三个月的时间仿效生前的陈设来装饰死者,这并不是为了留下死者来安慰活着的人,而是为了表达尊重怀念的意思。
丧礼要注意:人去世以后,就要对他加以整饰,从殡殓到下葬,死者放的地方越来越远,时间长了,心情就会逐渐恢复。所以对于死者,如果不加整饰,尸体就会变得丑陋难看,这样人们就不会哀痛了,距离死者近了,人们就会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就会产生厌弃,厌弃了就会怠慢,怠慢了就会不敬重。君主或父母死了,送葬的人既不哀痛也不恭敬严肃,那就近似于禽兽了,君子认为这种是可耻的。所以,整饰尸体,是为了避免变形难看;从殡殓到下葬,死者放的地方越来越远,就是为了表达尊敬的;丧礼时间长,哀痛的心情才能逐渐平复,这是用来协调活着的人的。
礼,是要做到取长补短,减少多余的,弥补不足的,既表现出爱慕崇敬的仪式,又养成按礼行事的美德。所以,礼节的隆盛与简略、音乐与哭泣、安详愉悦与忧伤哀戚,这些都是相反的,但是礼仪能够同时采用他们,并能随时变换使用。所以处理平安吉祥的事情,就仪式隆盛、演奏音乐、安详愉悦;处理险恶凶灾的事情的时候,仪式就简略、哭泣、忧伤哀戚。所以,礼仪隆盛但不流于妖冶,简略但不刻薄,音乐礼仪使人安详愉悦但不放荡懈怠,哭泣哀伤但不伤害身体。这样的礼仪就恰到好处。
所以,人们情感脸色的变化,能够区别吉祥凶险,辨别贵贱亲疏的差异就可以了;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奸邪的人的行径了。即使做起来很困难,君子也瞧不起他。这样就好象要根据饭量吃东西,根据腰的粗细扎腰带。通过毁伤自己的途径追求更多的名利,这不是君子所为的,不符合礼义的仪式,不是孝子的真实情感,奸邪的人这样做,只是另有所图罢了。所以高兴欢乐时候,就容光焕发,忧伤悲苦时候就面色难看,这些都是吉凶喜怒哀乐的情感外在的表现。歌唱时候就欢笑,哭泣的时候大声啼号,这些声音反映的是吉凶哀乐的情感。各种食品、饮料的不同,这是饮食所反映的吉凶哀乐的情感。各种衣服、服饰的不同,这都是衣着反映的吉凶哀乐的情感。敞亮的房子、深远的宫室、各种居住设施,这些都是人们居处反映的吉凶哀乐的情感。吉凶哀乐这些情感,是天生的,至于取长补短,持续它,发展它,增加他,削减它,同类事情,按照惯例尽量办好,使丰盛完美,使文理情感协调一致,完全可以用来作为千秋万世的法则,这就是礼。如果不是精心的整饬它,学习它,实行它的君子,是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所以说,人的天性,是自然的材质;后天的行为,是隆盛的礼法条文。如果人没有质朴的天性,那么人为的加工就没有地方施加,没有人为加工,人的天性就不能自行完美。人的天性与人为加工相互结合,然后才能成就圣人的名声,这样就可以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所以,天与地相配合就产生了万物,阴阳二气相结合就有了千变万化,人的天性与人为加工结合就能治理好天下。上天能产生万物,却不能治理万物;大地能养育人类,却不能治理人类;世间万物和人,必须依靠圣人才能安排好。《诗经》上说“安抚所有的百神,以及大河与高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丧礼,就是按照活人的情形来装饰死者,大致模仿他的生前来为他送别。所以,对待死亡就像对待出生,侍奉死者就像侍奉他还活着一样,都是遵循礼的规定的。在刚刚死去的时候,要给他洗头、洗澡、束发、剪指甲,嘴里放着贝、玉等,就像他活着时所做的那样。如果不洗头,就要用沾湿的梳篦梳发三次,如果不洗澡,就要用沾湿的毛巾擦拭三次。在耳朵里塞上新棉,把生米、贝壳放进死者的嘴里,这些做法与他活着的时候相反。给死者穿好内衣,再加三套外衣,身上系着插笏的腰带,但不再用钩束带。用绢帛盖住死者的面目,用黑丝巾蒙上死者的眼睛,束起头发来,是男的不戴帽子,是女性就不插簪了。把死者的名字书写在旌旗上,放在木做的神主牌前,那么死者的名字在别处看不见,仅出现在灵柩前。陪葬的有帽子,但没有包头发的丝巾,陶制的器皿里不放东西,棺内有席子,但不设床垫,木器不雕刻完全,陶制器物不作成成品,竹苇器物也不能使用,笙竽具备,但不能发出声音;把丧车埋掉,把马要牵回,表示这些东西都不再使用。准备生前用的器具送到墓地,就像活着时搬家一样。那些器具都很简略,且不齐备,只具粗略的形貌,不需要精细加工,赶着车把这些器物送去埋掉,但拉车的马及其它东西不埋,这表示那些随葬的物品不再使用。就像活着的时候搬家一样,也表示不再使用,这些都是为了加重哀悼之情的。所以,这些器物只起礼仪作用而没有实际功用,随葬品只是貌似而不实用。凡是礼仪,侍奉生者,是为了表达欢乐之情;送别死者,是为了表示哀痛之情;祭祀,则是为了表示恭敬之意;军事礼仪,是为了显示威武之势,这些都是历代帝王都相同,古今一样,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代传下来的。所以坟墓外看像房屋;棺椁就像乘坐的车子;棺木上和丧车的装饰物就像死者生前使用的门帘帷帐;抗折的外貌,就像人的墙壁、屋顶、篱笆和门户。因此,丧礼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它是用来彰明生死的意义的,它是用悲哀恭敬的心情送别死者的,最终把死者周全的埋葬。所以,埋葬是为了更好的掩藏死者的躯体;祭祀是为了恭敬地侍奉死者的灵魂;那些铭文悼词、家谱世系,是为了恭敬地传送他的名声。侍奉生者,是为了表示生的开始;送别死者,是为了表示生命的终结。人的生命的开始和终结都侍奉好了,那么孝子应该尽的义务就算完毕了,这样也就具备了成为圣人的条件了。对死者刻薄而厚待生者,就叫做昏暗不明,对生者刻薄而厚葬死者,就叫做惑乱,用活人陪葬,就叫做残害。大致模拟他的生前来祭送他的死,使人的生与死、终结和开始没有不尽善尽美的,这就是礼义的标准,儒者就是这样做的。
要服丧三年,这是为什么呢?丧礼的规定是由哀情的轻重决定的,区别人们等级,亲疏贵贱的礼节,是不能随意更改的。所以,这是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更改的原则。创伤巨大的,服丧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哀痛更大的,服丧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服丧三年,就是根据哀情的轻重来制定的,它是用来给极其悲痛的感情所确立的最高期限。身穿丧服、手拄丧杖、陋屋守丧、喝稀饭、柴草为席、土块为枕,这些都表示心情哀痛到了极点。服丧三年,实际只有二十五个月,但哀痛并没有随之结束,仍会思念死者,但丧事就要到此而止了。这难道不是因为送别死者要有个终结,活着的人的生活要恢复正常吗?天地间的万物,凡是有血气的,—定都有知觉;然而,有知觉的生物,没有不爱他的同类的。那些大的飞禽走兽,如果丢失了同伴或是配偶,在一段时间里,必然会反复寻找,经过旧地,就会在那里徘徊不前,鸣叫不休,然后才离开那里。小的如同燕雀也会有悲伤的鸣叫一会,才舍得离去。有血气的生物,没有再比人聪明得了,所以人对自己父母的感情是不会穷尽的。要依从那些愚蠢、鄙陋、邪恶的人吗?他们的父母早上死去,晚上就忘掉了;如果放纵他们,那就连禽兽都不如了,他们同人在一起,哪能不发生混乱呢?要依从那些注重道德修养的君子吗?那么服丧三年二十五个月就完毕了,时间快得好像快马从空隙中飞跑过去—样,可是按照心愿去做,服丧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古代圣王规定了服丧年月的限制,只要人们合乎礼的规定,就可以除去丧服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有的丧期只有三年的一半呢?对于最亲近的父母本来就是以周年作为终止丧礼的时间的。这是为什么呢?一周年后,天地已经变迁了,四季也循环一次了,天地间万物都开始重新生长了,所以古代的圣王就以周年来象征它。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还要服丧三年呢?这是为了使丧礼更加隆重,因而使丧礼加倍,所以就过了两周年了。然而,还有服丧少于九个月的,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了表示这些丧礼不如父母的丧礼隆重。所以最隆重的礼就是服丧三年;其次是中等的丧礼,服丧一年,九个月;三个月或五个月是简省的礼。上等的礼取法于天,下等的礼取法于地,中等的礼是取法于人的情感,这样不同等级的人所以能和谐相处的道理就完全体现出来了。所以服丧三年,是为人之道的最高的礼仪。这叫做最隆重的礼义,这是历代帝王所共有的,也是古往今来都一致的。
君主的丧期是三年,这是为什么呢?君主是治理天下的主宰,是礼义的本源,是真挚感情和恭敬礼貌的最高的典范,人们都互相遵循而极其推崇他,这难道不可以吗?《诗经》中说:“和蔼可亲的君主,就是百姓的父母。”那些君主本来就有为民父母的说法了。父亲能生子,但不能养育自己;母亲能哺育自己,但不能教诲自己;君主既能养育自己,又善于教诲自己,所以为君主举行三年的丧礼是很周到的啊!乳母,是喂养自己的人,因此可以为她服丧三个月;养母,是保护自己的人,可以为她服丧九个月;这些君主都已具备,所以要享受三年的丧礼啊!如果这样去做,国家就能治理好,就会安定,不这样做,国家就会混乱,这是最完美的礼法制度。这样去做,国家就会平安,不这样做,国家就会危险,这是最充分的表达了情感。如果这两者都具备了,服丧三年来侍奉君主还不满足,但也无从增加了。所以,社祭就只是祭祀土神;稷祭就只祭祀谷神;郊祭则是把历代帝王和上天合并在—起进行祭祀。
入殓后要停柩三个月,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了使丧礼盛大、隆重,以此表达最真挚的感情,同时还要安放死者,迁移死者,使他离开宫室而埋葬到陵墓中去,所以先王恐怕行事匆忙不符合礼仪,因此延长出殡的时间,这样就会时间充足。所以,天子停柩为期七个月,诸候停柩为期五个月,大夫停柩为期三个月,这样在他们待葬期间,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办理相关的各种事务,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办好丧事了,从而各方面都很完备,礼仪周全。那么,丧事各方面完备周到就叫做丧礼的原则。
祭祀,是人门思慕感情的真实表达。心情郁闷不舒畅,又不能随时抒发。所以,在欢欣团聚的时候,那些忠臣孝子就会感动起来,思念君主,想念亲人就会表露出来。他们这种思君念亲的感情非常强烈,可是由于没有祭祀礼仪,那它的饱满的真情就要惆怅地表现不满足;这样,他们的心意和思慕的情感就会悲哀而不愉快,他们在礼节方面也是欠缺而不完备。所以,古代的圣王就为此制定礼仪,于是尊敬君主,孝敬父母的礼义就产生了。所以说,祭祀就是人们思慕感情的真实表达,是忠诚信爱的极点,是礼仪制度的最高表现。如果不是圣人,是不能懂得这一点的。圣人明确地了解它,士君子安心地实行它,百官把它作为职守,百姓把它形成风俗。君子,把它作为治国之道;百姓,用它侍奉鬼神。所以,钟鼓管磐,琴瑟竽笙等乐器和《韶》、《夏》、《护》、《武》、《沟》、《桓》、《箭》、《象》等古乐、古歌,这是君子用来表达感情变化的礼仪形式。穿丧服、拄丧杖、住陋屋、喝稀饭、柴草为席、土块为枕,这是君子用来表达感情变化和悲痛的礼仪式的形式。军队中有一定的制度,刑法有一定的等级,没有不与罪名相称的,这是君子被他所憎恶的事情感动了从而用来表达这种感动的礼法制度。占卜算卦,观察日期的吉凶,整洁身心,摆好祭祀的席位,献上牺牲的祭品,向神灵祷告诉愿,好像鬼神真来享受一样。各种物品都取一点来奠祭死者,好像鬼神真的在品尝一样。不让助食的人举杯向受祭者敬酒,主人亲自劝受祭者敬酒,好像鬼神真的在喝酒一样。宾客离去,主人拜送,返回后换上丧服,归回原位,哭泣起来,就如同鬼神真的离去了一样。悲哀啊,恭敬啊,侍奉死者如同侍奉生者一样,侍奉亡者如同侍奉活着时一样,所祭祀的虽然无形无影,但是这就是礼仪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