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桑柘,馀晖挂西山。西山在何许,冉冉紫翠间。
綵云无朝昏,绿萝竟暄寒。昔与霞上人,同跨双飞翰。
上凌紫霄峰,下弄白石湍。风吹堕渺莽,及此行路难。
佳人应望予,我岂真忘还。
两年不厌草堂低,颇爱晨昏出入齐。长日经过无主客,祗今相见有东西。
浊醪尚可墙头过,归院那愁柳下迷。厩马似知人意思,临岐回首再三嘶。
公子新成江上宅,更依西渚结幽亭。时清墟里还无警,月黑柴扉不用扃。
流水暗和琴瑟响,好山浓入画图青。故人《白雪》歌难和,孺子《沧浪》曲自听。
每厌狂夫谈《酒谱》,还从处士授《茶经》。庭前剩折忘忧草,不负君家玉胆瓶。
汲汲岁年徂,惨惨冰霜厉。君子不遑舍,明发戒行李。
南台雄且高,国家所仗倚。辟掾无凡材,今子足称是。
谔谔锄奸贪,轩轩摄悍鸷。风俗归之正,郡邑得以治。
御史不敢争,简书岂非议。捣空狐狸穴,动有鹰隼气。
仕宦等一掷,名节在万世。皇皇吾君业,正朔越裳被。
今岁一再敢,求言弭灾异。况子得言秋,盍体尧舜意。
吾师范德机,每与论兹事。露坐山月高,抚剑各流涕。
我本沧浪人,鼓枻从此始。
律穷气转肃,客子愁不欢。中宵起傍徨,欲往衣裳单。
内顾子与妻,黯默私自怜。力田有凶岁,并狩无悬貆。
念此怀感伤,何以卒岁年。凤凰鸣高冈,耻效鸱与鸢。
时俗贵苟得,烈士羞瓦全。弱年守微尚,秉心塞以渊。
世人竞自媚,意气何由前。拔剑不能割,安用称豪贤。
知己不援恤,安用相周旋。闻子爱芳草,杂佩纫蘅荃。
馨香岂不烈,坐惜芳时捐。淩晨履霜雪,日暮临广川。
方舟不我济,惜哉空洄沿。咏彼北门诗,悠然感遗编。
县人冉氏有狗而猛,遇行人辄搏噬之;往往为所伤。伤,则主人躬诣谢罪,出财救疗之。如是者数矣。冉氏以是颇患苦狗;然以其猛也,未忍杀,故置之。
刘位东谓余曰:“余尝夜归,去家门里许,群狗狺狺吠,冉氏狗亦迎而吠焉。余以柳枝横扫之,群狗皆远立,独冉氏狗竟前欲相搏;几伤者数矣。余且斗且行,过冉氏门而东,且数十武,狗乃止。当是时身惫甚,幸狗渐远,憩道旁良久始去;狗犹望而吠也。既归,念此良狗也,藉令有仇盗夜往劫之,狗拒门而噬,虽数人能入咫尺地哉!闻冉氏颇患苦此狗,旦若遇之于市,必嘱之使勿杀;此狗累千金不可得也。
“居数曰,冉氏之邻至。问其狗,曰:‘烹之矣!’惊而诘其故,曰:‘日者冉氏有盗,主人觉之,呼二子起操械,共逐之;盗惊而遁。主人疑狗之不吠也,呼之不应,遍索之无有也。将寝,闻卧床下若有微息者,烛之,则狗也,卷屈蹲伏,不敢少转侧,垂头闭目,若惟恐人之闻其声息者。主人曰:‘嘻,吾向之隐忍而不之杀者为其有仓卒一旦之用也,恶知其搏行人则勇而见盗则怯乎哉!’以是故,遂烹之也。”
嗟乎,天下之勇于搏人而怯于见贼者,岂独此狗也哉!今夫市井无赖之徒,平居使气,暴横闾里间,或窜名县胥,或寄身营卒,侮文弱,凌良懦,行于市,人皆遥避之;怒则吸其群,持械圜斫之,一方莫敢谁何,若壮士然。一旦有小劫盗,使之持兵仗入府廨防守,不下百数十人,忽厩马夜惊,以为贼至,手颤颤,拔刀不能出鞘;幸而出,犹震震相击有声;发火器,再四皆不然;闻将出戍地,去贼尚数百里,距家仅一二舍,辄号泣别父母妻子,恐不复相见;其震惧如此,故曰:“勇于私斗而怯于公战。”又奚独怪于狗而烹之?嘻,过矣!
虽然,畜猫者欲其捕鼠也,畜狗者欲其防盗也,苟其职之不举,斯固无所用矣;况益之以噬人,庸可留乎!石勒欲杀石虎,其母曰:“快牛为犊多能破车,汝小忍之!”其后石氏之宗卒灭于虎。贪牛之快而不顾车之破尚不可,况徒破车而牛实不快乎!然而妇人之仁今古同然。由是言之,冉氏之智过人远矣。
人之材,有所长则必有所短;惟君子则不然。钟毓与参佐射,魏舒常为画筹;后遇朋人不足,以舒满数,发无不中,举坐愕然。俞大猷与人言,恂恂若儒生;及提桴鼓立军门,勇气百倍,战无不克者。若此者固不可多得也。其次,醇谨而不足有为者。其次,跅弛而可以集事者。若但能害人而不足济事,则狗而已矣!
虽然,吾又尝闻某氏有狗竟夜不吠,吠则主人知有盗至;是狗亦有过人者。然则搏噬行人而不御贼,虽在狗亦下焉者矣。
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好是悲歌将进酒,不妨同赋惜馀春。
风光全似中原日,臭味要须我辈人。雨后飞花知底数?醉来赢取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