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如霜,朝如雪。长与玉颜相接。形影可怜无别。处处同明月。
郎爱无人那爱妾。妾让无人清绝。罗袖为伊开笑靥。
更使能言说。
金沙滩上日,潭底见行云。祇有琴高鲤,时时或作群。
竹林明月低,仆夫戒行色。马上朝回未解衣,携壶走送城东陌。
红尘十载飘客裾,一官湖海誇新除。公门无事足行乐,便道逢人多寄书。
玉堂夜寒别思苦,独对孤灯听残雨。梦里不识云海深,夜夜相将过淮浦。
嫩晴庭院,见馀霞散绮,明河清浅。茶沸瓶笙香浥浥,划地凉风似剪。
灯晕孤青、烟摇瘦碧,夜色屏纱淡。井梧坠叶,飞来满纸愁怨。
忽听钿钏声声,隔墙吹度,离思天涯远。闲煞碧阑干外月,逗影潜窥银蒜。
病不禁秋,愁多怯梦,心较痴云懒。无聊吟罢,罗衫泪点犹泫。
予尝论书,以谓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钟王之法益微。
至于诗亦然。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盖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图,崎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高雅,犹有承平之遗风。其诗论曰:“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恨当时不识其妙,予三复其言而悲之。
闽人黄子思,庆历、皇祐间号能文者。予尝闻前辈诵其诗,每得佳句妙语,反复数四,乃识其所谓。信乎表圣之言,美在咸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叹也。予既与其子几道、其孙师是游,得窥其家集。而子思笃行高志,为吏有异材,见于墓志详矣,予不复论,独评其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