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公治迹峤之南,增秩颁金出帝佥。蛮獠望风安畛域,城闉兴筑赖韬钤。
恩行稚耋增和乐,令下奸豪尽伏潜。抚俗上宽当宁念,扬风深副远民瞻。
潮阳鳄去因诚祷,合浦珠还表性廉。五岭盛传威德著,九天俄下诏书严。
紫宸入觐输忠谠,青琐归来发滞淹。謇謇去为中国使,皇皇宁许外夷觇。
河冰日度疑铺玉,朔雪时逢类撒盐。持节塞垣先正席,过涂溪馆尽穷阎。
光华不辱熙朝命,诽讪因知黠虏憸。去路冬迎风若箭,还朝春早月如镰。
论勋已出庭臣右,得礼应须史笔添。赐对预陈官政致,称褒亲被德音恬。
天人密语依旒冕,风日微和满扇帘。得请乡州心且适,暂违黼座义无嫌。
都门客况千钟饯,禁掖诗仍二府兼。巨舰解维桃浪紧,高楼夹岸柳丝纤。
经途驻节频开旆,密宴喷香似展奁。会友樽罍醅泼蚁,渡淮诗什砚磨蟾。
居常志气惟中立,虽久淹徊肯附炎。夜泊每窥渔父火,晓行遥认酒家帘。
吴江橘柚津偏美,茂苑鲈莼味正甜。上冢朋从空里巷,过家车马拥门檐。
邻邦饷劳迎旌棨,乐榭歌欢散綵缣。渡越一潮催叠鼓,去杭千骑拥行襜。
抑强抚弱恩先被,宣化承流泽下沾。鉴水渔樵随业乐,秦山草木尽仁渐。
想经岁月须膺召,纵有蓍龟不在占。屡寄诗筒追故事,亲挥墨宝见劳谦。
冰清气谊同初淡,胶固情怀未比粘。何日西归容迓礼,莫辞吟醉夜厌厌。
西北多佳人,平生性所慕。驰侠至秦中,荷卿爱词赋。
朝共恒华游,暮指潇湘路。并马榆关行,同车梅岭度。
妆罢弄图书,酒酣射雉兔。欢娱及閒暇,燕婉忧迟暮。
我情日以柔,汝姿日以嫭。竭力媚闺房,不为荒淫故。
宁知忘忧花,一旦摧朝露。积想成狂疾,寻子向丘墓。
三月海波如掌平,东风吹送一帆轻。还家踏著来时路,不用旁人为指程。
观音寺里泉经品,今日唯存玉乳名。定是年来无陆子,甘香收入柳枝瓶。
少年努力在三馀,暇日那无水石俱。自昔空传盘谷引,祇今何似辋川图。
伴人寂寞为鹇客,登俎横斜有蟹奴。便学天随君信否,夜来春涨欲平湖。
逸翮翔寥廓,潜鳞藏深渊。水暖高风利,飞跃各迁延。
钓弋乱海宇,栖遁甘静便。赵氏南徒后,邪佞势递专。
降幡一旦出,野多守义贤。长溪谢咨议,晞发投林泉。
语水卫居士,行洁比白莲。岂无开济念,分定不容权。
冰雪严寒后,景象非犹前。凡卉趋新艳,松筠独超然。
移垤知君尊,分衙识王先。况负气丈夫,屋社忘其天。
不见陶栗里,只纪甲子年。寄情酒盏底,酣畅壮心镌。
旷世而相感,事异节同全。息影疑肥遁,孤怀谁与宣。
陆沈古不乏,箕山颍水边。大器击以授,弃之如腥膻。
遭际昌明会,经纶不与焉。富渚垂钓叟,千载可比肩。
欲概忠贞士,风格尚相悬。太息终南高,何为捷径缘。
云云争藉口,且觅买山钱。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学有诗书六艺,弦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礼,以习其恭让;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以习其从事;师友以解其惑,劝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其所以为具如此,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而无过不及,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而无不得其宜,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为天下之士,而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终始之要,无所不知。其在堂户之上,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何则,其素所学问然也。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于终。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则刑罚措;其材之成,则三公百官得其士;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
及三代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余年之间,学有成者,亦非古法。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夫然。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弊之后,而治不教之民。呜呼,仁政之所以不行,盗贼刑罚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
宋兴几百年矣,庆历三年,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而方此之时,抚州之宜黄,犹不能有学。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群聚讲习。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之事,以著于令,则常以主庙祀孔氏,庙又不理。皇祐元年,会令李君详至,始议立学,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室之用皆具。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其书,经史百氏、翰林子墨之文章,无外求者。其相基会作之本末,总为日若干而已。何其周且速也!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为恐不及。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欤?
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虽古之去今远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已。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邻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远人也;可不勉欤!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故记之。十二月某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