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二首 其二

姮娥窃药为飞仙，夜食丹霞凌紫烟。瞥开银碧排翠钿，信手拂掠新妆妍。

蛾眉点出争婵娟，皎然娇额临风前。佳人再拜心拳拳，多生端有好姻缘。

掀云直指乌号悬，下射万顷杨花毡。南飞惊鹊殊可怜，北堂人冷空无眠。

彩霞欲掣舞衣揎，水精梳插笼鬓蝉。方诸滴沥生流泉，老蚌呼吸凝芳鲜。

谁家破镜飞上天，满林玉玦相勾连。多情应照载花船，无穷解趁寻春鞭。

蓂荚自与桂华偏，驹隙谁争白兔先。斯须几望抟清圆，白毫宛转吞大千。

纤埃不隔知无边，蕊宫可掬疑深穿。琼华随步翻绣筵，琉璃倒海倾长川。

买来曾不用一钱，笙歌醉赏须年年。

秾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

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荼蘼殿春枝满霜，卢橘熟夏今乃黄。弹丸煌煌照坐光，老叟惊诧见未尝。

客言采果孟冬月，剖竹为符带苍雪。包之赫蹄满贮中，缠以丝枲外合节。

或藏绿豆因醉翁，或杂寸膏仍缄封。三说未识将谁从，但觉色香新摘同。

分甘安能与众乐，秘方何惜都传却。已誇指下石化金，仙指并求君勿噱。

苦苡生宜野，无心篱落间。只因甘味少，得使冷香閒。

兰已当门尽，松犹待客还。萧疏簪数朵，未觉鬓毛斑。

根柢词林信有源，太常清秩自殊恩。朝端接迹曾班鹭，门外重湖旧姓鸳。

四座倾怀同北海，百篇得体陋西昆。欲从翰墨淋漓处，一纸千金未足论。

悲歌把酒气仍骄，幕府藏名怕折腰。万古山川豪侠窟，一时文武圣明朝。

牛羊满野秋俱放，貔虎连营夜不嚣。马援已衰犹矍铄，少陵多病且逍遥。

当筵落笔乌丝湿，挂剑看书绛烛销。我愧白头居太学，云林唯待伴渔樵。

斜日满疏棂，萧闲户半扃。怀人媚幽独，隐几适空冥。

草向愁边绿，山从梦里青。酒徒零落后，不忍问旗亭。

渐韶光晼晼，拥恨怕上西楼。纵云锦千章，琅玕西管，难写心愁。

可奈好花落去，只黄莺百啭在枝头。帘外青山扫黛，意中人去难留。

无情岁月悠悠，问泪落、怎生收。恁画栏往往，抬头举目，都是松楸。

吴江也能剪断，但剪刀何处买并州。天上飞光劝我，西愁付与东流。

无定河边觱栗鸣，夜深灯火赫连城。八千里外江南客，边塞悠悠度月明。

梦入虎溪东，宛然见远公。云边思驭鹤，天外忆飞鸿。

不启琅函秘，无由误法通。禅心不可得，秋月湛波中。

我到山中日已西，山中灵籁足幽栖。两崖木落笼霜走，万壑云烟贴汉低。

僧寺远临松径小，谷神虚应竹风凄。居民住久不知乐，愁绝黄昏虎豹啼。

暮年鸿鹄发悲歌，不似歌风慷慨多。霸气雄心加海内，却从衽席暗消磨。

历历曾游地，平陵十五春。酒降三岛客，诗醒九泉人。

访友不愁懒，看山岂救贫。征衣羞自检，无计浣轻尘。

坐来心目两悠悠，佳胜都从指顾收。返照倒穿崖隙上，轻云时傍席间流。

潮当险阻声偏壮，客为江山迹谩留。到此杳然尘土隔，却怜身与世俱浮。

轩然大波来汹汹，千山万山磨铦锋。山与水斗水突怒，雷霆席卷蛟螭宫。

天吴海若惊奔冲，短兵狭巷交撑摐。掀翻海藏水倒立，鳌柱孤砥愁无功。

一滩未平一滩起，声势益复增强雄。仙人敛手佛避舍，乌啼鸱叫天冥濛。

清流船薄薄如纸，铁臂往往矜梢工。一人船头立摇手，指挥如意凭西东。

卒尔首尾击则应，一人急起追而从。中央四人齐荡桨，分列左右排军戎。

初从石罅盘屈曲，长城敢以偏师攻。忽然一发不可控，衔枚疾走乘天风。

尔时从者皆失色，少见多怪心悾忡。我生赋性最愚拙，死生得丧凭天公。

壁上观兵真偶尔，芥蒂那复萦胸中。梢工劝我勿开口，翻云覆雨君知否。

前头又是恶滩来，估客年年遭击掊。为工一笑起推篷，寂历斜阳明远阜。

谈笑风波信有之，不如且尽樽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