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车无停轮,木枧著高格。粳稌接新润,草木丐馀泽。
府公为霖手,号令行顷刻。愿持一勺水,敬往寿南伯。
夜梦乘槎度斗牛,直到黄姑天柱头。嫦娥手把一轮镜,邀我广寒宫里游。
广寒之宫九霄上,玉宇琼楼屹相向。白羽翠烟紫雾笼,蛟龙盛住黄金榜。
天孙裁衣云锦香,玉女织绮成文章。左招南极益遐算,右攀北斗倾天浆。
一枝古桂阴婆娑,吴刚持斧休蹉跎。千载寒苍塞宇宙,八埏举棹逢山河。
是时白帝行秋令,天与初秋金气应。金茎欲采露花宜,银汉无声云气静。
我起问嫦娥,员缺何太苦,何不长教似玉盘一片团团照千古。
嫦娥笑我何太愚,世间万物有盈亏。不论春花何浓艳,当时秋叶还凋衰。
四时寒暑迭来往,百岁光阴犹反掌。颜回好学陨青春,彭祖千年亦黄壤。
问答未及竟,铜壶催晓筹。金盘半欹倒,忽向天西流。
金鸡酬唱忽惊觉,毛发?立寒飕飕。向来行乐皆如此,身在清江霁月楼。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王子幽居水竹东,故人佳节对清风。愁看丛菊萧条甚,兴引高台怅望中。
日静钟山流远碧,天寒枫树落殷红。共嗟物色惊人眼,纵饮何辞百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