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帅国器猎于南阳,同仲泽、鼎玉赋此。
少年射虎名豪,等闲赤羽千夫膳。金铃锦领,平原千骑,星流电转。路断飞潜,雾随腾沸,长围高卷。看川空谷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
城月迢迢鼓角,夜如何,军中高宴。江淮草木,中原狐兔,先声自远。盖世韩彭,可能只办,寻常鹰犬。问元戎早晚,鸣鞭径去,解天山箭。
写出猎的词,元好问之前已有许多,而东坡《江城子·密州出猎》开其先声。由于出猎场面豪阔,气势雄壮,反映到词中,作品易以威武取胜。而元好问此词,更高出寻常威武一筹,在人事的见解上卓有特色,深沉高远。
“少年射虎”两句,劈头先用两个典故,反衬出猎主人的威猛。西汉李将军李广,曾经见草中石而以为虎,拉箭猛射,箭头深没石中。但李广射石,恐非少年时事,此处写法,主要是衬托年二十就以善战闻名的商帅完颜国器。“赤羽千夫膳”全用杜甫《故武卫将军挽词》之二中的一句,原是称颂将帅的立功塞外之事,此处亦说商帅把这视若等闲,可见商帅更比前人高出一头。
“金铃锦领,平原千骑,星流电转。路断飞潜,雾随腾沸,长围高卷。”这几句全写围猎场面。骏马金铃悬头,锦绣围脖,在平原民奔腾驰骋,如星流电转,而千骑齐奔,更见其气势雄大。高超的射猎技艺,使天上飞禽和水里游鱼的路全断了,乖乖地来到人们的囊中;白雾紧随着飞腾的马蹄,蔚为壮观;射猎队伍形成了合围的阵势,准备一网打尽入了围的野物。几句词,声调短促,吻合了射猎车骑风驰电掣的情势。“看川空欲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围猎场面壮观,气势雄大,固然可观。然而,仅仅停留于此,则仍是雕虫之技,不足与言大者。这里,作者的笔触轻轻一点:“得意似,平生战”,既写出了商帅的善战,又用“得意”二字,写出了商帅视战争为“等闲”的军人气概。那喧闹车骑的背景,是川空谷阔的静谧,而五色旌旗飘摇飞动,变幻着高深莫测的图景,就像平生常常得胜的战役。
词的上片直写围猎,喧闹非常,都是眼前之景。词的下片切换到围猎回归军营的场景。“城月迢迢鼓角,夜如何?”这两句勾勒出寂寥空旷的夜景:古城上空,悬着一钩残月,鼓角声隐隐从远方传来,清静中富有动感。而“军中高宴”一句,归结了白日围猎满载而归的喜悦之情,也同时衬托了将帅的豪气。“江淮草木,中原狐兔,先声自远。”这里,作者的笔彻底从围猎荡开去了,他用“草木皆兵”之典,把中原大地上的敌军比作“狐兔”,形象描绘了商帅逼人的军威,而这些敌军,听到商帅兵马的声音以前,便已颓然远遁。如此煊赫的军威,用对面状况来表现,更显得气势宏大。“盖世韩彭,可能只办,寻常鹰犬。”韩信将兵,多多益善,曾在击败项羽的过程中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彭越也曾参与致项羽于死地的垓下决战。这两员战将的战功,千古之下,未敢轻视。而作者则主,他们两人,不过只做到平常的鹰犬罢了。言外之意是,商帅决非此种人物。因此,由上文逼出最后两句:“问元戎早晚,鸣鞭径去,解天山箭。”唐代大将薛仁贵战胜九姓突厥于天山,此指商帅的才略志向,当效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一举扫清边患,这才是将帅本色。
全词气势峥嵘,场面豪阔,情境雄沉,不愧为名家手笔。
杨梅卢橘自成双,敢与冰纨作雁行。莫怪老翁频著句,书生说食是膏肓。
孝王有遗墟,寥落千年馀。今为太常宅,复此繁华都。
踊甓冠旧丘,西人号浮图。下镇地脉绝,上与烟云俱。
我来历初级,穰穰瞰市衢。车马尽蝼蚁,大河乃污渠。
跻攀及其颠,四顾万象无。迥然尘坌隔,顿觉襟抱舒。
俄思一失足,立见糜体躯。投步求自安,不暇为他谟。
平时好交亲,岂复能邀呼。举动强自持,恐为众揶揄。
一身虽暂高,争如且平居。君子不倖险,吾将监诸书。
西峃不来。负却红墙垂手。懒当歌,慵对酒。倦登台。
石城艇子又空回。溪?一双惊散。藕花汀,桃叶岸。
独徘徊。
半裹红巾泪语低,别离情味莫凄凄。鸳鸯守定双飞愿,一任惊波浪影齐。
吾友古闻人,好古富词翰。长安居再僦,城东张高馆。
访之榻无尘,图史堆几案。须臾陈锦匣,未启手先盥。
中藏旧隃糜,斜整不可乱。形模尽琮璧,款识杂铭赞。
幽香与古光,拂拭难为判。予观故用嘲,君癖同好锻。
胡不图博古,彝鼎争爱玩。否则谱书画,宣和迹重按。
抑或录金石,庶用资讲贯。正史订即讹,旧闻证未散。
斯乃胶烟姿,岁久成漫漶。廷圭永已矣,是物无长算。
邵罗暨方程,孰为诸家冠。即今重曹氏,紫玉等既灌。
著录冀流传,质亡名谁惋。矧乃置不用,什袭加防捍。
何如之五都,一丸购新爨。持以狎丹铅,涂改复点窜。
有用贵珠玑,无用贱薪炭。君笑直至矧,谓予苦相难。
同一嗜古癖,奚为分畔岸。寓意不留意,昔贤片辞断。
所聚虽我好,不假涩囊换。品罗百十二,持赠居其半。
以彼胶漆交,获此云烟看。浮生恰与偕,摩娑生璀璨。
不受即墨封,不学子墨谩。行将守吾斋,心清参鼻观。
奈何米家船,揭牌逞汗漫。感君达士怀,愧予言河汉。
五陵事裘马,知白孰为赞。我非豪夺人,完归复何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