璚台之山三万八千丈,上有琼台十二高崚嶒。草有三秀之英可药疾,树有千岁之实能长生。
神人白面长眉青,玉笙吹春双凤鸣。晓然见我惊呼名,授我以灵虚之簧和飞琼。
约我一双玉杵臼,重见西态盈。刚风吹堕白雪精,一念老作河姑星。
赤城老人在何处,何以遗我九节藤,拄到璚台十二层。
业识萦牵岂自由,幸逢此劫在儒流。昏昏心似未磨镜,役役身如不缆舟。
闻道无缘时已晚,养生欠术鬓先秋。向平可谓真男子,家事无关五岳游。
任公有钓台,阳羡西门道。六朝去已远,一守称绝倒。
无事每萧閒,于焉事幽讨。惠政实已多,昔民仰苍昊。
至今钓游处,水清山亦好。云天日为旗,野树春如葆。
鱼鸟识风流,江山见文藻。王孙远游归,悽迷思芳草。
壮气溢前修,我当论怀抱。出处可探奇,有志莫易老。
早是莺儿时候,见莲花儿出水,瓣瓣风流。心儿欲火畏红榴,鼻儿酸涕过梅豆。
门儿重掩,帘儿半钩。人儿不见,病儿怎瘳?扇儿折叠眉儿皱。
午梦缠绵卧起迟,晚山相对一支颐。飞花欲尽春归后,啼鸟不惊人静时。
好雨每遭风废阁,夕阳仍受月侵欺。同曹尚忆刘郎在,曾爇银镫夜赌棋。
或有问于余曰:“诗何谓而作也?”余应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奏,而不能已焉。此诗之所以作也。”
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馀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圣人固已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巡狩,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后,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孔子生于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刊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远,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而其教实被于万世,是则计之所以为者然也。”
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闻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虽《周南》《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淫,哀而不及于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者,于此焉变矣。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词:其语和而庄,其义宽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
曰:“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旨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约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
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集《诗传》,固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
淳熙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