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棐fěi(?~1249)字忱夫,一字枕父,号梅屋。海盐人(今属浙江)。生卒年均不详,约宋理宗宝庆初前后在世。嘉熙中(公元1239年左右)隐于秦溪,筑小庄于溪北,植梅于屋之四檐,号曰梅屋。四壁储书数千卷,中悬白居易、苏轼二像事之。《宋史翼》有简传。有《献丑集》一卷,《梅屋集》五卷,《梅屋诗馀》一卷。《四库总目提要》谓其诗“沾染于江湖末派”,大抵以赵紫芝等为矩矱,以高翥等为羽翼,以书贾陈起为声气之联络,以刘克庄为领袖,“然其咏歌闲适,模写山林,时亦有新语可观”。
书家变法法益新,近代惟有杨少师。鸿堂著录信具眼,晋唐格辙如见嬉。
鲁公清真未险绝,独取米老吾犹疑。又闻香光晚年语,甘从公权背献羲。
始知避滑必就涩,自讽所短非吾欺。诸城继作欲变董,持比登善防浇漓。
坚实板鞭谁辨此,笔前未免惭疲羸。区区分别皆妄凿,强向故纸评妍媸。
韬庵多艺书犹擅,我亦学步聊追随。何当掷笔睨天际,胸无古人任自为。
冬春苦不雨,井竭水值钱。入夏雨不休,出门水接天。
咄哉造物功,旱涝何其偏。贫家少生事,俯仰资薄田。
平陆成江湖,一望令心酸。二麦既已尽,稚苗不得安。
岁功苟如此,何以供粥饘。阿母向我言,汝忧长未殚。
且勿计岁功,目前亦艰难。斗米如斗珠,束薪如束缣。
瓶中蓄已罄,爨下寒无烟。小妇谋夕舂,大妇愁朝餐。
前日雨压垣,舍北泥盘盘。昨夜雨穿屋,帐底流潺潺。
篱落坏不理,衣裳湿难乾。黾勉慰阿母,独坐穷忧端。
海内方嗷嗷,常苦征赋繁。去年北大水,三辅民骚然。
司农乏远筹,往往苛东南。连年稍成稔,额外不肯宽。
虽有卒岁储,倾囊输上官。吾观闾左情,岂堪一凶年。
惜哉此长虑,谁为叩帝阍。传闻四郡间,告荒牍如山。
贤侯轸民瘼,步祷良亦虔。庶几回天心,拯此鱼鳖患。
褰裳出屋头,仰视云根蟠。水鸟立我傍,鸣蛙跳我前。
础石润欲滴,青灯光不炎。晴占杳难期,雨势殊未厌。
翻思二三子,裹足不到门。何时一相呼,诉此情缠绵。
且当冒雨出,弄舟村东湾。远水正澹荡,树色相新鲜。
浊酒尚可赊,聊以开心颜。
胜会开芳苑,春愁入远峰。壶觞连竹树,歌咏起鱼龙。
花落空林雨,风传别院钟。淹留公子爱,移席转从容。
雍台辨朔,泽宫练辰。洁火夕照,明水朝陈。六瑚贲室,八羽华庭。
昭事先圣,怀濡上灵。肆夏戒敬,升歌发德。永固鸿基,以绥万国。
帝京惟赤县,神居应紫微。涂山万国仰,沧海百川归。
东郊事平秩,仲月祀灵威。含光开早扇,阊阖启朝扉。
我爱山中好,山云碧四垂。往来閒弄影,浓淡各含姿。
出岫心何有,为霖众所期。游人亦潇洒,相对两忘机。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材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