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岁愔愔无地雪,三首新诗报明发。使君近作采石游,胜践传闻惊久缺。
亢阳便有欲雪意,和气先期振岩穴。想见旌旗锦绣张,如从元君朝北阙。
后携一老何奇哉,朱颜鹤发超尘埃。噭呼江上来席上,迤逦万古随云开。
骑鲸仙人不敢避,玉镜台郎俄复回。分明月下遇赏叹,将军新自天边来。
逡巡落笔轰春雷,落花乱点荒池台。沈埋蓁莽见一旦,名高此地真当才。
从来不许说前辈,寄声鱼鸟休惊猜。直疑乘槎叩月窟,又若登临望天台。
酒行已彻更须酌,醉倒宁辞无算杯。卓然一段极则事,遣我击节因谁催。
人生岂不繇时命,万事忧愁感双鬓。兄弟三人我衰病,齿牙落尽谁能信。
畴昔文章倾万乘,道傍争欲知名姓。中年读《易》甘肥遁,归来拟展云山兴。
赤城黄海东南胜,故园烽火忧三径。京江战骨无人问,愁吟独向南楼凭。
风尘咫尺何时定。故人往日燔妻子,我因亲在何敢死。
憔悴而今困于此,欲往从之愧青史。
蛮夷作铜鼓,岂欲遗中原。酋豪势有衰,守器非子孙。
想其鼓橐初,巨电流山樊。范金当冒鼍,积环固无痕。
峒溪春秋会,祈报进鸡豚。声振歌舞中,斑衣伏尻臀。
一如沅湘俗,会鼓迎东暾。一旦敢旅距,跳梁集猱猿。
边徼有骇鼓,使我吏士奔。今日幸清晏,博古收彝尊。
旁及异方物,设虡陈阶轩。丸隤中严节,参挝有吏裈。
宴集杂是鼓,镗鞈訇雷门。道隆舞僸佅,世乱糅羌浑。
所愿张祝守,抚怀兼威恩。考击聊自娱,终不禁塞垣。
毋致马伏波,矍铄居军屯。嗟彼铜马式,不若下泽辕。
招携多胜事,幽僻断嚣尘。水学兰亭转,园开金谷新。
山川昭代赋,令节异乡人。倾盖相知定,当杯各见真。
鸦啼楼角暝,花隐洞庭春。正欲标奇绝,从教客过频。
惜无明月光,来照此时影。乍有绵绵香,得气似藻荇。
万喧归一恬,初夜极清耿。残雨飘梧枝,玉屑溅苔井。
漻漻太古天,疑非坐人境。引慧无滞谈,诗意颇资领。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甚新愁黯黯,旧梦星星,芳序同销。整日帘栊静,任莺闲蝶老,过了花朝。
撩人况是风雨,尽度别离宵。奈面借桃花,眉偷柳叶,容易春老。
无聊。闲觅句,记刻遍西窗,画烛双条。底事春如梦,又絮念罗袖,香罥金翘。
往事哪堪重省,清泪揾红绡。寄此意天涯,空怜信转人更遥。
幽径春寒峭,野花开未繁。篱疏摇竹影,桥侧络松根。
山雾欲为雨,溪流总到门。我来寻逸士,相对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