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无人帘幕垂,玉英翠羽灿芳枝。
世间颜色难相似,淡月初残未坠时。
冰玉风姿照座骞,炎方相遇且相宽。
纻衣缟带平生志,正念幽人尚素冠。
阻涉鲸波寇盗森,中原回首涕沾襟。
清愁万斛无消处,赖有幽花慰客心。
传闻西极马,新已下湘东。五岭遮天雾,三苗落木风。
间关行幸日,瘴疠百蛮中。不有三王礼,谁收一战功。
廿载吴桥贼,于今伏斧砧。国威方一震,兵势已遥临。
张楚三军令,尊周四海心。书生筹往略,不觉泪痕深。
梦断高阳旧酒徒,坐惊神语落虚无。若教对饮应差胜,纵使微醺不用扶。
往事分明对一笑,远情珍重得双壶。次公亦是酲狂客,幸未粗豪比灌夫。
燕飞妆懒整。细思量、双栖还让恁稳。屏间翠鬟隐。
问青天碧海,可能相引。花梢弄影。漾愁心、阑干梦醒。
更楼头、杨柳依依,说道好春将尽。
休省风流佳约,似水钿车,杜陵风景。芹泥蹴损。肠断处、更谁领。
早归来帘幕,深深静押,絮语雕梁昼永。怕窗前、又有流莺,向人巧逞。
我不暇自哀古帝魂,春来却念今王孙。王孙马蹄去何处?但见黄鹤落日故宇烟尘昏。
我昔帝蜀空名存,绝怜王孙玉牒尊。春宫天鹅压酥酪,凝香夕帐貂皮温。
紫茸吴姬河西曲,白马怯薛鹰绦扪。居民咫尺甚天上,冠冕臣仆群趋奔。
汉川一炬寇飞度,四载寒食如荒村。暴骸泣霜关月老,恨血埋雨江波浑。
投鞭七宝委道侧,落花送客惭春恩。劝归我亦久流落,几欲出口声复吞。
莫道人生归去好,江南无复吊王孙。
空塘水碧春雨微,东风散漫杨柳飞。
依依南浦梦犹在,脉脉高唐云不归。
江头日暮多芳草,极目伤心烟悄悄。
隔江红杏一枝明,似玉佳人俯清沼。
休向春台更回望,销魂自古因惆怅。
银河碧海共无情,两处悠悠起风浪。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玉箔雕栏俯禁池,君王曾此驻云螭。南薰殿迥曾钧乐,北斗城高闪羽旗。
千仞暂翔灵凤翼,万年长拂古松枝。从来天语多严密,祇许当时扈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