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书犹失声,忍问抱起者。三日乃稍苏,寸步谁能舍。
爷娘痛自责,血泪想暗洒。合浦珠复还,非人盖天也。
从今莫登楼,不测在其下。飘瓦幸获全,相贺等弄瓦。
此儿太蚤慧,灾难果来惹。眉目故宛然,谛观愈娇姹。
霏霏炎雨落晴空,峡底洪涛挂玉虹。鳞甲满江看竞渡,夺标眼底定谁雄。
新斸孤根手自栽,和锄和雨破苍苔。寒窗岁晚多清事,只欠幽芳带雪开。
不识陈朝桧,相传故老言。理文俱左纽,后土自蟠根。
气迥青山暝,阴寒玉殿昏。何须野王笔,图画至今存。
不是忧生不学禅,持来一戒几经年。尘缘未了寻常事,犹向春风独自怜。
出塞将炎月,辞家属早春。间关谙异地,辛苦怅征尘。
莫讶临邛客,多惭入洛人。筑宫虚碣石,开阁渺平津。
少日耽词藻,穷搜笑等伦。澜期回砥柱,源欲溯江岷。
实类三都拙,浑忘陋巷贫。端居昧生理,雅志在经纶。
竽瑟违齐好,璠玙閟楚珍。登临谐夙抱,攀陟此良辰。
辕下仍歌凤,台边想获麟。黄河流浩淼,泰岱势嶙峋。
行路难犹昔,干时数益屯。含愁非卫玠,不乐似崔骃。
敢信文堪卖,悬知德有邻。句吴才挺出,华省笔如神。
白璧何论价,银章已至身。长卿终侍从,方朔岂沈沦。
贡墨隃糜贵,花笺侧理新。群公追正始,夫子独深醇。
待漏陪青琐,薰香觐紫宸。朝回接风素,坐次豁天真。
兼肯酬支遁,还疑类许询。谈空恒亹亹,持论转循循。
后起看承盖,前贤叹积薪。泛舟殊访戴,投辖幸依遵。
京国招携罢,关山入望频。更严凄觱篥,谷险怯车轮。
大漠原趋汉,长城直控秦。防秋余垒在,避暑故楼湮。
雕鹗分屯戍,鸳鸯问水滨。时平纾北顾,岁远记西巡。
惜别虽千里,睽违只几旬。从军宁我愿,草檄久无因。
河朔刘松酒,江东张翰莼。仙郎傥相忆,慷慨报情亲。
海岳储祥,符昌运、挺生前哲。天赋与、飘然才气,凛然忠节。
颖脱难藏冲斗剑,誓清行击中流楫。二十年、麾节遍江湖,恩威浃。
香穗直,云峰列。觞羽急,鲸川竭。共介公眉寿,赞公贤业。
出处已能齐二老,功名岂止超三杰。侍吾皇、千载带金重,头方黑。
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甚喜。而今而后,堪为农夫以没世矣!要须制碓制磨,制筛罗簸箕,制大小扫帚,制升斗斛。家中妇女,率诸婢妾,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嗟乎!嗟乎!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
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农夫上者种地百亩,其次七八十亩,其次五六十亩,皆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我辈读书人,入则孝,出则弟,守先待后,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今则不然,一捧书本,便想中举、中进士、作官,如何攫取金钱,造大房屋,置多产田。起手便走错了路头,后来越做越坏,总没有个好结果。其不能发达者,乡里作恶,小头锐面,更不可当。夫束修自好者,岂无其人;经济自期,抗怀千古者,亦所在多有。而好人为坏人所累,遂令我辈开不得口;一开口,人便笑曰:“汝辈书生,总是会说,他日居官,便不如此说了。”所以忍气吞声,只得捱人笑骂。工人制器利用,贾人搬有运无,皆有便民之处。而士独于民大不便,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且求居四民之末,而亦不可得也。
愚兄平生最重农夫,新招佃地人,必须待之以礼。彼称我为主人,我称彼为客户,主客原是对待之义,我何贵而彼何贱乎?要体貌他,要怜悯他;有所借贷,要周全他;不能偿还,要宽让他。尝笑唐人《七夕》诗,咏牛郎织女,皆作会别可怜之语,殊失命名本旨。织女,衣之源也,牵牛,食之本也,在天星为最贵;天顾重之,而人反不重乎?其务本勤民,呈象昭昭可鉴矣。吾邑妇人,不能织绸织布,然而主中馈,习针线,犹不失为勤谨。近日颇有听鼓儿词,以斗叶为戏者,风俗荡轶,亟宜戒之。
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总是典产,不可久恃。将来须买田二百亩,予兄弟二人,各得百亩足矣,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若再求多,便是占人产业,莫大罪过。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我独何人,贪求无厌,穷民将何所措足乎!或曰:“世上连阡越陌,数百顷有余者,子将奈何?”应之曰:他自做他家事,我自做我家事,世道盛则一德遵王,风俗偷则不同为恶,亦板桥之家法也。哥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