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胡灵,日龙虎,道陵之地三十二,鬼谷之天第十五。
大块何心任汝名,奇称更创天师府。苍苍者天果有师,真视造化如小儿。
传家四十有余代,师不易姓谁知之。吾索其说久而得,信州山川多怪崛。
中郁灵气聚鬼神,子房儿孙逞秘术。循名责实古职巫,史祝之属礼不无。
赤松黄石本家学,天念乃祖容其徒。不然张氏有何德,而敢踵袭欺天乎。
花落秦虞兮,纷纷东复西。举头无霁日,满地是香泥。
红雨愁如海,絮风飘上堤。和成地杏垒,软衬锦鞯蹄。
妙舞惊飞燕,醉归扶竹鸡。谁家采桑女,陌上自相携。
少贱肠枵破褐单,傍人门户活饥寒。自从毁齿初成券,直至长须尚不冠。
冷炙时沾筵上馂,秃芒旋扫臼边残。他时纵取封侯印,仅得君王踞厕看。
铁溪山水清如许,借问何人为作主。信阳逐客何处来,一棹徘徊秋色里。
枕流欲以洗吾耳,漱石欲以砺吾齿。山深路远人迹稀,此副肝肠向谁理。
昨夜岩头西风起,疋马送君乂千里。他时何处问浮踪,短句长篇铁山底。
闻道仙家有玉楼,翠厓丹壁绕芳洲。寻春拟约商岩叟,一度花开十度游。
山人独向山中居,风雨不庇三椽庐。短衣破帽家无储,形忘意适心自娱。
挂壁拄杖悬珊瑚,鬼神遁迹蛟龙趋。眼前不识为妻孥,生平岂解躬耕锄。
黄精采苗供晓餔,碧溪饮泉倾瓠壶。行歌紫薇眠枕书,梦游沧海坐钓鱼。
云雾烟霞同卷舒,狙猿麋鹿相惊呼。颠崖苍苍日欲晡,举手拊掌笑挽须。
起望八极吞五湖,乔松在足凭空虚。有客跨鹤来须臾,庞眉皓齿当坐隅。
绮语唾落飞明珠,翻身别去登康衢。寄言击壤人有无,茅茨风俗今何如。
牧之萍梗寄吴东,南北音容只梦中。莫恨终天曾不见,天高留付若堂封。
寥寥生事竟何如,剩有肝肠信比闾。泪下山猿啼月冷,影随江鹤带云舒。
频年逐队忧三尽,何处高眠享二馀。翘首庙谟宣郁滞,礼功不下九河疏。
箬笠鬟遮映粉腮。竹篮腰束绝尘埃。小姑相伴采茶回。
花气半萦岚翠里,露痕微湿笋衣鞋。见人和笑入堂来。
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
试以一家计之:高、曾之时,有屋十间,有田一顷,身一人,娶妇后不过二人。以二人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宽然有余矣。以一人生三计之,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各娶妇即有八人,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是不下十人矣。以十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吾知其居仅仅足,食亦仅仅足也。子又生孙,孙又娶妇,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然已不下二十余人。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食田一顷,即量腹而食,度足而居,吾以知其必不敷矣。又自此而曾焉,自此而玄焉,视高、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是高、曾时为一户者,至曾、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即有丁男繁衍之族,势亦足以相敌。或者曰:“高、曾之时,隙地未尽辟,闲廛未尽居也。”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又况有兼并之家,一人据百人之屋,一户占百户之田,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
曰:天地有法乎?曰:水旱疾疫,即天地调剂之法也。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不过十之一二矣。曰:君、相有法乎?曰:使野无闲田,民无剩力,疆土之新辟者,移种民以居之,赋税之繁重者,酌今昔而减之,禁其浮靡,抑其兼并,遇有水旱疾疫,则开仓廪,悉府库以赈之,如是而已,是亦君、相调剂之法也。
要之,治平之久,天地不能不生人,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原不过此数也;治平之久,君、相亦不能使人不生,而君、相之所以为民计者,亦不过前此数法也。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又况天下之广,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何况供百人乎?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