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明月郾城头,汝水下潋滟。五更杨柳底,渡艇闻鱼噞。
水南人未起,行行一镫闪。镫尽天转黑,数星澹可觇。
冥行不知处,高下似原堑。此閒入蔡师,吾心为一念。
馆人邀我入,酒帜晓挂店。适已具晨炊,行早食定欠。
旁见妇孺喜,今年秋禾赡。军罢驿传稀,民吏安眠暂。
吾宁作典农,差愈棠溪剑。
夏盖鱼龙旧两都,风涛千顷与之俱。凤毛终日在池上,云气有时生座隅。
茶灶晚烟连翡翠,钓竿春雨拂珊瑚。岂同六逸清狂者,沈湎徂徕作酒徒。
车马传闻渐欲还,河边陈迹弃春湾。暌离心恨三秋月,积累功成九仞山。
从事独贤公弗叹,散材无用我宜闲。放夫急趁兰洲赏,寒食光阴俛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