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泡潭

浈水东注日,银浪忽成堆。岂有中流柱,盘旋水自回。

朱士赞,一作士赞,字少襄,号紫峰,又号十九峰主人。清远人。明神宗万历间诸生。官詹事府主簿。明神宗万历年间与郭棐等结浮邱诗社。民国《清远县志》卷六、清温汝能《粤东诗海》卷三六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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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亭林表迥嵯峨,独坐秋宵不寝多。
玉兔玉人歌里出,白云难似莫相和。

物景有先后,春工无旧新。追欢成杳霭,寄咏苦逡巡。

湖水与濠接,岸亭将寺邻。艳花簪舞髻,弱藻罥重缗。

客奏桓伊笛,人歌柳恽蘋。何尝烦几案,自得去埃尘。

纵语曾忘倦,从游未觉频。赋诗高压古,下笔敏如神。

每想魂俱往,终知梦是因。广骚常慕屈,感遇亦希陈。

借问摛词者,当时别乘人。喜公移幕府,连赏二州春。

倾盖侣,古语诵邹阳。曲水一觞今意懒,阳关三叠重情伤。离恨落花当。
人截镫,归骑莫仓黄。谁肯甘心迷簿领,不如袖手傲家乡。高枕熟黄粱。

闻道琳宫欲范钟,上皇敕赐万斤铜。一模脱出等闲事,千古要知陶铸功。

敲得星飞惊落月,撞教云破响呼风。于今欲为吾皇寿,笑指琼楼贴碧空。

我生我生何不辰,孤根不识桃李春。
天寒日短重愁人,北风随我铁马尘。
初怜骨肉钟奇祸,而今骨肉相怜我。
汝在北兮婴我怀,我死谁当收我骸。
人生百年何丑好,黄粱得丧俱草草。
呜呼六歌兮勿复道,出门一笑天地老。

古今书赐由中秘,藏在君家百尺楼。奎耀夜晴通户牖,芸香风细散檐幽。

篇章总是天人学,函藏深为释老留。从此黄金不须积,子孙勤读继前脩。

新主已忘天子贵,先生犹道布衣尊。中兴将相功成后,何不被裘共此村。

退食从容马首东,夕阳斜映柳营红。扫门将帅遥相待,却讶寒斋访秃翁。

艺逢知己敢相呈,几夜论文喜气生。笔阵我甘三舍退,诗坛君使四筵惊。

公初倾盖冬将半,予拟乘轺岁欲更。特与幽人助行色,一声寒角隔烟鸣。

金沟低御道,玉管正吟风。拾翠天津上,回鸾鸟路中。

镜前看月近,歌处觉尘空。今宵织女见,言是望仙宫。

谁家牛背与虬髯,神物龙飞也自潜。
儿辈喜看刘项传,呼来月下读《楞严》。
象辂初乘雁,璇宫早结褵。离元应春夕,帝子降秋期。
鸣瑜合清响,冠玉丽秾姿。和声跻凤掖,交影步鸾墀。
大隐居尘奉道,衰颜能返朱丹。要须有主种三返。方免驱驰淮汉。
天下江山第一,昆仑景胜何言。希夷妙处集真仙。默默重帘修炼。

城上望宸楼。梦里神游。山无重数水悠悠。唯有西江杨处士,来往扁舟。

金凤落何洲。君试回头。呢喃墙燕替谁留。谁道明年如斗大,借问沙鸥。

树树梅开院宇宽,红酣白晰总宜看。微风小径青烟敛,细雨春城晓色寒。

石畔倚栽苔蚀遍,天涯折赠使逢难。犹怜节候今年晚,赏到花朝意未阑。

马湖江口最高楼,风景清妍豁远眸。星巘嵯峨皆北向,云涛澎湃自东流。

画阑一带水边寺,柔橹数声烟外舟。惟爱晚来山吐月,波光摇漾动金虬。

公暇鸣镳郭外行,池塘春草梦初醒。构堂临水岂无意,浴鹭游丝俱有情。

仙听尊前谈葛令,行吟花下序诸生。浮邱胜事千年在,汤沐依然赵尉城。

华藏经堂佛地尊,晴光步去倏冥昏。雷声催雨千峰暗,云气沈山万树吞。

泉入急流添暗响,崖悬新绿湿苔痕。须臾霁色饶清韵,风卷松涛出寺门。

何年采真游,遗此栖遁迹。
流泉金石奏,伏鼠霜雪色。
浮世几兴亡,残棋耿苔石。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配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纂?”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们,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问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减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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