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题为“齐宫词”,却兼咏齐、梁两代,此诗从一个横断面描述并剖析了六朝时齐的亡国过程,并将议论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叙事之中。全诗语言简洁凝练,又充满韵味。
首先前两句“永寿兵来夜不扃,金莲无复印中庭”写南齐亡国的史实。昔时齐废帝生活奢靡无度,而后梁武帝萧衍带兵入城,不久齐便城破人亡。在实际中,这些事件时间跨度很大,是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过程,但诗人单刀直入,截取横断面,从兵来国亡之夜着笔,将“永寿”、“金莲”等情事不露痕迹地融化在里面,不仅简炼紧凑地交代了南齐的覆亡,不仅刻画出了废帝死前茫然不觉、纵情享乐的荒淫昏聩,而且透露出亡国前的种种奢淫情况。由此却可窥见南齐亡国的原因、过程和历史教训。
这种集中概括的写法颇像戏剧作品把场景限制在一定时间、空间范围,构成具有尖锐戏剧冲突的场面,通过幕前交代幕后一样。将“含德殿”改为“永寿殿”,将夜开宫门改为“夜不扃”,这种细节上的改动,同样出于集中、强烈地反映生活的需要。废帝国亡身死,是以“金莲无复印中庭”这种富于暗示性的咏叹之笔轻轻带出。“无复”一语,似讽似慨,寓讽于慨。
后两句“梁台歌管三更罢,犹自风摇九子铃”转写梁台歌管。梁台实即不久前齐废与潘妃荒淫享乐的齐宫,不过宫殿易主而已。“歌管三更”与“夜不扃”、“犹自”与“无复”呼应。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不同的角色上演相同的故事。诗人既没有对梁台歌管作正面描写,更不诉诸平板的叙述议论,而是抓住“九子铃”这一细小事物加以巧妙的暗示。齐废帝曾剥取庄严寺的玉九子铃来装饰潘妃宫殿,这在废帝的荒淫生活中虽只是小插曲,却颇具典型意义。诗人特意让九子铃出现在“梁台歌管三更罢”之时,不仅串贯了齐、梁两代,而且让它发挥丰富的暗示作用。以静托喧,暗示梁台歌管的喧闹。诗人虚点“梁台歌管”,实写歌管声歇”后寂静中传来的“风摇九子铃”的声响,巧妙地暗示出不久前的喧闹。因为在喧天的歌管声中是听不到铃声的。
“九子铃”是齐废帝奢淫、荒唐行为的突出表现,这个亡齐遗物出现在梁宫歌管声中,暗示了梁宫新主继承的是亡齐旧衣钵,“犹自”一语,点明此意。诗人以已经闭幕的一出衬托正在串演的一出,暗示梁台的必然崩溃。“九子铃”不仅是齐废帝荒淫生活的见证,也是其亡国殒身的见证。和荒淫亡国联结在一起的九子铃,对于歌管依旧的新朝来说,乃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歌管既然依旧,“永寿兵来夜不扃”的一幕,“金莲无复印中庭”的结局也必然重演。由此可见这首诗的构思新颖精巧,表现含蓄蕴藉,其暗示的手法用得很成功。
全诗看来,可知作者的微意似乎不止于此。如果仅仅是以古鉴今,向当时的封建统治者提供一个荒淫亡国的历史教训,专写齐事即可达到目的,不必兼写齐梁,作者借同一齐宫串演齐梁两代统治者肆意荒淫的丑剧,特别是借九子铃着重揭露梁台新主重蹈亡齐旧辙,无视历史教训,其真正用意似乎是要通过“亡国败君相继”的历史现象显示某种规律性的东西。这揭露的规律正是杜牧《阿房宫赋》的结尾所说的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李商隐暗寓在艺术形象中没有明白说出的旨意,杜牧恰像代他作了痛快淋漓的表达。前人之声而后人漠视,重蹈覆辙也是必然的了,这便是李商隐含蓄地揭露的历史潮流和规律。
值得提出的是,整首诗中尽管表面上未有一处作议论,实际上却处处在议论,只不过诗人的议论已完全融化在诗的叙写与慨叹之中,因此议论便显得不着痕迹。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此诗的高明所在。
圜凿不受枘,樛枝岂为辐。况有终南行,白华蔓空谷。
曾参著儿冠,虞氏就养屋。渴借桑门瓜,甘怀洞庭橘。
昔有棒檄生,色喜逮亲育。今我亦何为,但指风与木。
蓬池畜嘉鱼,得为亲釜熟。迎养曷不可,遽尔返邦族。
白衣虽改绣,披之当莱服。碧山张学士,当此悔解幞。
天凉卖浆稀,官邸日不足。临朝思贻鞭,无马堪竞逐。
但咏《南陔》诗,双泪下簌簌。
圆爱潟盘珠的皪,弱怜踠地柳缠绵。坐中不少周郎顾,愧煞词场属老颠。
古有大隐人,不必在林薮。屠钓得贤杰,能出汉庭右。
用之即为虎,信是经济手。乐生淮海来,贫窭常露肘。
乃翁病风痹,粥食不到口。下帘长安市,授经供卯酉。
生涯一惫轩,貌作槁木朽。胆实大于身,豪气贯牛斗。
往往或下人,恐是黄石叟。屈身以伸道,此事古来有。
贫贱交分薄,益见俗态丑。丈夫岂得知,事定盖棺后。
与尔同一笑,聊进杯中酒。
莫言天道窈难窥,事势阽危辄可推。扈跸使公军土木,身膏草野有谁知。
拥被酸吟雪未晴,拾樵路断闭松扃。相如病渴谁来管,自整冲寒贳酒瓶。
陟巘得石林,竦处如步障。藉草肆遐瞩,势挟秋云壮。
初日出大河,空翠非一状。三岭自北来,罗列森仪仗。
远色际高天,颢气四奔放。开山起何年,鬼工劳意匠。
忆昔出城游,驻马看青嶂。霁华静松栝,石角争背向。
及此凌苍崖,深荷山灵贶。遥知道傍人,视我烟霄上。
平生耽幽兴,冒险每携杖。徘徊玩空曲,题诗杂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