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爱灯檠短,宁论剑铗长。芝兰照春紫,编简著人香。
贺监聊吴语,昌黎岂楚狂。豹文元炳蔚,未信雾能藏。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攲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莎径荒才剪,丛稍影渐繁。山苗分杞菊,乡信觅兰荪。
碧蓧蟠为几,黄蕉挂作门。卷中流峡水,屏里识湘源。
引月来阳树,邀风入净轩。摩钟丝蠡出,洗砚墨蛟翻。
户识王恭隽,家怜次道温。清谈还正始,近体杂开元。
问衲骑频去,呼儿鸟忽言。莲苞收茗叶,绮石养蒲根。
官长衙参少,山林奏记烦。团参充午饮,瑶柱出常飧。
殊琙皆邻里,时贤尽弟昆。酒鎗贻子晰,石墨往平原。
算口常先鹤,餔糟不忌豚。思光鹭羽扇,弘正犊皮裈。
庭卉非时烂,垆波澈夜喧。星飞银不落,炷老铁昆崙。
采药朝朝舌,登山夜夜魂。易求王烈髓,渐了尚平婚。
会意成三笑,归怜买一村。他时烟壑底,洗足听清猿。
良冶让天工,不怕铜山匮。铸就青蚨亿万缗,乱向枝头寄。
鹅眼易飘零,贯朽还垂地。欲付新丰旧酒楼,少个开元字。
久客怀归问旧游,双娥精舍屋东头。绝怜近市无尘到,曾是寻僧竟日留。
满地绿阴谁结夏,拥篱黄叶更宜秋。玉泉清冽应无恙,凭仗山厨设茗瓯。
吁嗟人兮,而有斯人。以义为质兮,以刚守身。内明白而外昭哲兮,气貌甚真。
动则不苟兮,可使之为国,可使之为民。使之为国兮取义舍生,使之论事兮倾出赤心。
世方好柔兮我方刚,彼为辕下驹兮我方鹰扬。彼作威之臣人莫敢当,我方藐视兮直攻其强。
彼作福之臣兮烹煎牛羊罗列酒浆,我方折其匕箸兮覆杯而不尝。
以甘易苦兮自以为常,以退为进兮如寝诸床。所往所居,不察刀笔者害兮簿书有蔽。
隐必露兮伏必发,照奸胆兮破奸穴。小奸积忿兮五脏欲裂,大奸睚眦兮其眦有血,口且欲吞兮齿且欲啮。
何诬之不诬何说,哆兮侈兮三寸之舌。颜渊偷饭,曾参斗杀。
慈母投杼兮其谁不信,所赖公明兮得无悔吝。夫何不幸兮人之云亡,谁司有命兮付与之不长。
揭丹旐兮归晋疆,望江湖兮归故乡。太行山上秋风起,度浮梁兮盟津水。
符离东畔更凄凉,山阳犹有旧吟窗。吴人俱望扬子江,素车白马迎道旁。
故人亦有孤与孀,更忧今岁寒无裳。洞庭橘柚正青黄,鲈鱼鲙美莼羹香。
且缓哀铃送酒觞,一辞白日掩玄堂。玄堂一掩难开扃,夜复夜兮何时停。
负高才兮成郁郁,揭高义兮徒冥冥。一心在兮湖水清,万事空兮山月明。
悲恸处,是松陵,云惨兮,鸟哀鸣。念骨肉兮摧心形,须鬓班兮涕纵横。
吾闻天马不受绊,谁欤操此青丝缰。拂耳顿足三万里,草头一点西风长。
绝其刍豆傥能走,世岂复有豢龙手。玉镶金錽朱排沫,一战功成骨先朽。
伯乐不及支公癖,放与逍遥啖春碧。汗血全乾四蹄重,不使银鞍覆虎脊。
得无覂驾更齧膝,致令画者三掷笔。画者乃今曹将军,能通马语取马神。
飘飘尾鬣堆若云,蓄怒未许奚官驯。猛士掣之力不均,祇恐绳绝飞且奔。
海西所画已难得,何况骐驎出西极。君不见骐驎出西极,又言在德不在力。
海涌峰前云树盘,佛宫飞阁出巑岏。虎来古冢金精白,龙卧秋池剑影寒。
禅老说空留坏石,鬼仙题雨下虚坛。凭高不尽登临兴,更借西山晚翠看。
秋风吐商气,萧瑟扫前林。阳鸟收和响,寒蝉无馀音。
白露中夜结,木落柯条森。先光驰北陆,浮景忽西沈。
顾望无所见,唯睹松柏阴。肃肃高桐枝,翩翩栖孤禽。
仰听离鸿鸣,俯闻蜻蛚吟。哀人易感伤,触物增悲心。
丘陇日已远,缠绵弥思深。忧来令发白,谁云愁可任。
徘徊向长风,泪下沾衣襟。
始,故人唐宰相鲁公,开府南服,余以布衣从戎。明年,别公漳水湄。后明年,公以事过张睢阳庙及颜杲卿所尝往来处,悲歌慷慨,卒不负其言而从之游。今其诗具在,可考也。
余恨死无以藉手见公,而独记别时语,每一动念,即于梦中寻之。或山水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之处及其时适相类,则徘徊顾盼,悲不敢泣。又后三年,过姑苏。姑苏,公初开府旧治也,望夫差之台而始哭公焉。又后四年,而哭之于越台。又后五年及今,而哭于子陵之台。
先是一日,与友人甲、乙若丙约,越宿而集。午,雨未止,买榜江涘。登岸,谒子陵祠;憩祠旁僧舍,毁垣枯甃,如入墟墓。还,与榜人治祭具。须臾,雨止,登西台,设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余弱冠时,往来必谒拜祠下。其始至也,侍先君焉。今余且老。江山人物,睠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莫归来兮关塞黑。化为朱鸟兮有咮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于榜中。榜人始惊余哭,云:“适有逻舟之过也,盍移诸?”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薄暮,雪作风凛,不可留,登岸宿乙家。夜复赋诗怀古。明日,益风雪,别甲于江,余与丙独归。行三十里,又越宿乃至。
其后,甲以书及别诗来,言:“是日风帆怒驶,逾久而后济;既济,疑有神阴相,以著兹游之伟。”余曰:“呜呼!阮步兵死,空山无哭声且千年矣!若神之助固不可知,然兹游亦良伟。其为文词因以达意,亦诚可悲已!”余尝欲仿太史公著《季汉月表》,如《秦楚之际》。今人不有知余心,后之人必有知余者。于此宜得书,故纪之,以附季汉事后。
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也。先君讳某字某,登台之岁在乙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