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成简任肃斋教论

百岁光阴一转蓬,晚年不与少年同。
事因错处人方省,诗到穷时句始工。
献赋未逢杨得意,邻才难遇杜司空。
有时追忆升平事,犹道繁华是梦中。
  黄庚,字星甫,号天台山人,天台(今属浙江)人。出生宋末,早年习举子业。卒年八十馀。晚年曾自编其诗为《月屋漫稿》。事见本集卷首自序及集中有关诗文。黄庚诗,以原铁琴铜剑楼藏四卷抄本(今藏北京图书馆)为底本。校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简称四库本)。两本卷次不同,文字亦各有错诲空缺,而底本多出校本诗十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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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鬼啸篁竹,玉帐夜分弓。少年荆楚剑客,突骑锦襜红。千里风飞雷厉,四棱星流彗扫,萧斧剉春葱。谈笑青油幕,日奏捷书同。
诗书帅,黄阁老,黑头公。家传鸿宝秘略,小试不言功。闻道玺书频下,看即沙堤归去,帷幄且从容。君王自神武,一举朔庭空。

修眉扫遥碧,清镜走回流。堤外柳烟深浅,碧瓦起朱楼。

分付平云千里,包卷骚人遗思,春色入帘钩。桃李尽无语,波影动兰舟。

念谢公,平生志,在沧洲。登临漫怀风景,佳处每难酬。

却叹从来贤士,如我与公多矣,名迹竟谁留。惟有尊前醉,何必问消忧。

参军四壁生秋草,鬓毛不似心先老。
终随烟霞学巢由,一室安能事除扫。
竹西旧说青云客,诗思长留意无极。
尘埃不见癌阳山,赖有斯人道消息。
赤心照日青眼明,与君一见输生平。
君去摩大学孤凤,我今饮海盘长鲸。
云车{乾乙换也}兮风马休,呼儿乞取千金裘。
明朝有句道不得,黄叶满庭无限秋。
树树都吟遍,须还千亿身。
未应分寸地,能著许多春。
丈室来诸佛,悬珠内众真。
闭门参此妙,一笑月痕新。

春残枕籍落花眠,正是周家定鼎年。睡起不知秦汉事,一尊闲醉华阳川。

天工剪刻为谁妍,抱蕊游蜂自作团。
把酒惜春都是梦,不如闲客此闲看。

杭城落月早潮生,宪府松杉风乱鸣。伏枕待三从劾免,移文满百不留行。

何人更许弹冠会,唯尔还堪倒屣迎。十载寒温无长物,一时出处有馀情。

酒斟白玉吴姬色,赋掷黄金楚客声。大抵冥鸿心自远,曾来老骥气难平。

浮云在昔悬秦望,北斗依然捧汉京。吏挟江湖才是傲,交论冰雪未为清。

官联西省闻题柱,家本同乡见请缨。谁似两朝衔宠遇,它如群少失纵横。

樽前且抗持螯手,世上空传染翰名。须听松杉风再起,晚潮乘月到杭城。

骠骑将军,异姓诸侯,功名壮哉。乍南楼傅箭,大航风鹤,中流摇橹,湓浦蒿莱。

片语回嗔,千金逃赏,遮客长刀玩弄来。堪怜处,有恩门一涕,青史难埋。

偶然座上嘲诙。博黄绢新词七步才,似筹兵北府,碧油晨启,把棋东阁,屐齿宵陪。

春水方生,吾当速去,老子邀游颇见哀。相携手,尽山川六代,箫鼓千杯。

长沙游玩地,多有墨工奇。
旧说胡光烈,今夸郑子仪。
南宫向夕景弥清,风行萧然动远情。
忆到陕城东阁伴,拂窗敲砌送寒声。

参差蒲未齐,沈漾若浮绿。朱鹭戏蘋藻,徘徊流涧曲。

涧曲多岩树,逶迤复断续。振振虽以明,汤汤今又瞩。

绿酒红亭紫禁东,不堪行色苦匆匆。
正期霄汉登黄霸,又见江湖复鲁恭。
沙气半蒸梅子雨,浪花初过鲤鱼风。
道涂跋涉须珍重,自古循良简帝衷。
已道还江县,犹然滞海门。
别来新鬼哭,书至故人存。
万死悬兵力,孤忠藉主恩。
岂无排难意,畏路不堪论。

相将韵事说咸酸,教赋新诗带笑看。不道迎春多好句,口香吹出静如兰。

满庭芍药,看瞻瓶注水、芳樽开处。人在小窗花影下,门外软尘吹絮。

鸥梦堪寻,莺声未老,肯负江南树。明朝别路,更谁良夜同语。

一点雨点晶笼,杏梁斜挂,照见姗姗舞。月转帘旌终不饮,只有茶星悬度。

试问蘋乡,柳阴短艇,楼傍红兰渡。先生归也,吟笺题遍烟雨。

我志穷十岳,身佩真形图。汶阳道上纵远目,突图岱顶青模糊。

鲁酒若琥珀,丝绳提玉壶。解鞍即醉倒,偃卧胡姬垆。

天风飘飘浮绝磴,导我忽转松萝径。萝径逼高寒,苍苍十八盘。

汉策閟古字,秦松泻哀湍。振衣便觉凌紫极,倚剑真欲生飞翰。

穹崖溅瀑多殊状,决眦已在层霄上。碧霞四气拱星辰,青帝五云开崿嶂。

崿嶂叠叠烟青青,封中云气缕缕生。安期一笑相逢迎,如瓜之枣出啖我,骖驾白鹿空中行。

天门詄荡,日观巃嵷。河流挂树,海色摇空。苍烟九点望不极,合沓下见扶桑红。

银台倒影火轮出,惊回清梦仍相失。风马云车乍有无,丹梯翠壁看明灭。

应劭记,李斯碑,平生怀抱空好奇。餐霞炼药不早,就坐待蓬莱清浅始悔朱颜衰。

风尘回首驱征铎,惟听霜钟殷岩壑。万里终当汗漫游,十年肯负烟霞约。

只应清夜梦难成,枕底清流拍岸行。
舟泊槛前千橹静,水浮江面一楼明。
孤鸿往事休劳间,老鹤闲情待与盟。

子云为仁方,能事近取譬。由近推至远,于人庶有济。

杜陵怀广厦,筑基方寸地。下有将伯呼,上有皇风被。

四者咸来归,讵非宣圣意。吁嗟兮斯堂,临汝者上帝。

孟冬改旦晓天寒,叶落归根露远山。
不是见闻生灭法,当头莫作见闻看。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配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纂?”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们,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问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减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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