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昔记观何处,白发苍颜只如故。湛然不与生灭期,始信真心有常住。
公今忘物兼忘我,坎止留行无不可。桑下了无三宿恋,壁间一坐九年过。
振履忽逐秋鸿往,浮杯又趁春潮上。一片孤云自在飞,不落人中去来想。
雪里园林玉作台。侵寒错认暗香回。化工清气先谁得,品格高奇是蜡梅。
医王用药如用兵,多多益善还益精。先生得此作良相,岭南岭北咸知名。
一壶高挂门如市,闹中静注轩岐经。雷公炮制得真诀,坎离既济丹初成。
大丹皎皎如秋月,小丹熠熠如流星。青囊药裹留不住,光芒飞出香山城。
香山城外东林叟,闻人说项心怦怦。一朝奇穷得奇病,闭门忍痛声咿嘤。
医王过我良不偶,恍有神物通精灵。刀圭入口生羽翼,相将御风归太清。
先生劝我且住世,假我大药希遐龄。金匮神剂益气饮,药炉旦夕蚯蚓鸣。
参苓持赠不足惜,一诺为重千金轻。沉疴两月如隔世,艰难万死方一生。
自笑小乘衰相具,致累大人囊橐倾。投桃报李非所喻,天荒地老难为情。
忆昔东林开社日,主宾相得如胶青。蹉跎十戴老将至,溪上不闻三笑声。
两年病苦同寒食,十日霖雨天冥冥。冷烟不绩香厨火,孤影独对虚堂灯。
儿童菜色不忍见,病夫骨立中屏营。笑谓儿曹且安隐,老夫病起初学行。
行将走遍四天下,纵横八极如掌平。熊先生,熊先生,四海之内皆弟兄。
君如天上风,我作水中萍。天风披拂无远迩,萍水聚散何时停。
愿得杏林兰若长相近,吾道不患无居亭。
天台生困暑,夜卧絺帷中,童子持翣飏于前,适甚就睡。久之,童子亦睡,投翣倚床,其音如雷。生惊寤,以为风雨且至也。抱膝而坐,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大愕,不知所为。蹴童子,呼曰:“吾为物所苦,亟起索烛照。”烛至,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利嘴饫腹,充赤圆红。生骂童子曰:“此非吾血者耶?尔不谨,蹇帷而放之入。且彼异类也,防之苟至,乌能为人害?”童子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复于生曰:“可以寝矣,蚊已去矣。”
生乃拂席将寝,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
童子闻之,哑而笑曰:“子何待己之太厚,而尤天之太固也!夫覆载之间,二气絪緼,赋形受质,人物是分。大之为犀象,怪之为蛟龙,暴之为虎豹,驯之为麋鹿与庸狨,羽毛而为禽为兽,裸身而为人为虫,莫不皆有所养。虽巨细修短之不同,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水陆之物,有生之类,莫不高罗而卑网,山贡而海供,蛙黾莫逃其命,鸿雁莫匿其踪,其食乎物者,可谓泰矣,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兹夕,蚊一举喙,即号天而诉之;使物为人所食者,亦皆呼号告于天,则天之罚人,又当何如耶?且物之食于人,人之食于物,异类也,犹可言也。而蚊且犹畏谨恐惧,白昼不敢露其形,瞰人之不见,乘人之困怠,而后有求焉。今有同类者,啜栗而饮汤,同也;畜妻而育子,同也;衣冠仪貌,无不同者。白昼俨然,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今子一为蚊所,而寝辄不安;闻同类之相,而若无闻,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
向湖畔停船闲步。远望东园,个人门户。寂历春空,柳丝深锁若烟雾。
湖州羁旅。偏载取、桃根去。去得几何时,已化作、飘零风絮。
郎主。对芭蕉洒泪,芳草殡宫天暮。夜来月上,向谁诉此时情苦。
怅望是、今日萧条,恨重入、江淹词赋。始会得才华天忌,凄凉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