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盛时厌卑促,拓地四邻起高屋。乱来怕见门户大,还撤屋材作薪卖。
忆昔东家全盛时,伐材作屋穷工奇。上捎云霞起觚角,下斲山石开垣基。
椎牛酾酒万夫集,华馆重楼事雕饰。妆成明镜动春云,宴罢珠帘夜光入。
当阶血色射锦茵,门前骏马骄嘶春。强奴悍竖拥轩盖,过客俛首方逡巡。
一朝乱离俱散走,大屋空令别人守。近圃偷残旧种花,南池伐尽新栽柳。
风椽雨壁何披离,绮户白日横蛛丝。昔人强作金石计,此日谩同蝼蚁悲。
全家远去无遗屧,日落鼪鼯啸飞叶。离离烟草门巷空,时有邻儿拾檐铁。
自西山道口径北,逾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无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无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其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设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无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无用。神者傥不宜如是,则其果无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横塘道。还记碎镜流花,断裙黏草。多情三百红阑,为谁约住,东风不到。
旷吟眺。休问玉梅门巷,旧家英妙。而今著破春衫,唾华泪粉,销凝满抱。
依黯残云心事,过江如梦,清歌催老。惟有酒边青山,曾见年少。
狂香艳迹,零落兰成槁。无人听、西园冷咏,南楼清啸。
料理伤春早。几回付与,燕沉莺悄。争说还乡好。离篴怨、归魂将花千绕。
夕阳故国,曲中人杳。
频年海上指欃枪,厝火还争说太平。独倚赞皇娴远略,岂知安石误苍生。
拜章但乞神灵护,折屐谁驱草木兵。一舸仓黄浮海去,奇谋至竟未分明。
昔有大荒国,水以狂泉名。国人皆饮泉,狂颠率无宁。
一者自穿汲,乃独能常醒。国人既皆狂,反见不狂惊。
顾谓不狂人,无乃鬼物凭。不然是狂疾,救疗当痊轻。
施针灼炷艾,肤肉无全平。而彼不狂者,被虐楚不胜。
贲然走泉所,酌饮不敢停。既饮即亦狂,万虑皆迷冥。
其狂与众一,众始欢相倾。世事今亦然,嗟哉感诗鸣。
安得跨鹏背,独往游天溟。寄谢彼狂子,酌泉吾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