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远(1247年~1326年),字仁近,一字仁父,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因居余杭溪上之仇山,自号山村、山村民,人称山村先生。元代文学家、书法家。元大德年间(1297~1307)五十八岁的他任溧阳儒学教授,不久罢归,遂在忧郁中游山河以终。
衰病侵寻岂故时,暮年怀抱祇公知。彊论出处初无意,底有文章更好奇。
王气山川元自壮,归心茅竹敢嫌卑。中原趣下王正历,尽使遗民复汉仪。
坏云覆紫微,疾风捲黄屋。生灵半涂炭,社稷竟倾覆。
借问谁厉阶,往事具可复。穆陵握乾符,丁揆覆鼎餗。
北兵渡浒黄,沔鄂盛諠讟。涟海荡为墟,交广骇斡腹。
兀然天柱摇,凛甚国脉蹙。明诏起臣潜,扶颠秉钧轴。
将帅一奋呼,江汉奏清肃。维时望公闾,高誉儗方叔。
遄归持相印,景定实初卜。百寮逆近郊,至尊略边幅。
策勋告庙庭,陈乐备敔柷。煌煌福华编,传者笔为秃。
焉知事夸毗,欲掩天下目。得政曾几何,故老尽斥逐。
哀哀杞天崩,度皇继历服。定策比周召,卜世过郏鄏。
万微委岩廊,十年卧林麓。金屋贮娉婷,羽觞醉醽醁。
伍符日空虚,郿邬富储蓄。纷纷轻薄徒,睒眒希自鬻。
荃蕙化为茅,龟玉毁于椟。怡然谈笑间,祸机已潜伏。
延洪幼冲人,天步深踖踧。一朝襄樊破,杀气薄川谷。
折冲亦何为,筹边置机速。拊御既失宜,奔溃更相属。
含垢护逆俦,况望诛马谡。沙武倏飞渡,长江俨平陆。
连樯万艨艟,悠悠自回舳。老夏亦遁逃,竟学龟藏六。
败證剧膏肓,搏手但颦蹙。仓黄出视师,氛埃眯前纛。
总统付虎臣,窃倚晋郤縠。丁洲帅前锋,未战兵已衄。
溃卒争倒戈,降将群袒肉。单骑窜维扬,走险甚奔鹿。
触热赴清漳,就死何觳觫。蹇予客朱方,沈忧发曲局。
欢传用宜中,厦仆支一木。奈何张苏刘,猜忌不相睦。
所过皆夺攘,兹事岂颇牧。借箸资腐庸,授钺逮厮仆。
焦门集战舰,乾坤一掷足。水陆迷畏途,师丧国逾辱。
区区拒毗陵,曾不事版筑。驱民入罟擭,骈首遭屠戮。
至今用钺地,天阴闻鬼哭。苏秀暨湖杭,死生犹转烛。
行成漫旁午,公等真碌碌。独松守张濡,儿戏斗蛮触。
信使诡成禽,贾祸几覆族。三宫泣草莱,万姓呼藭曲。
疑丞诣高亭,献玺愿臣属。黼扆释冕旒,羽卫撤弓韣。
广益亟南奔,穷荒寻帝倏。茕然太母身,垂老歌黄鹄。
彼哉宁馨儿,乘罅叨爵禄。屈膝同所归,伊谁念王蠋。
江湖数十郡,李赵差可录。元恶迷是似,万世有馀恧。
庭芝困广陵,储亡二年粟。力战尚可支,而乃事蜗缩。
乙亥仲夏交,北向发一镞。死伤近七千,从此辍推毂。
浮海未及桴,委身饲蛇蝮。姜才就菹醢,淮城危破竹。
故国莽丘墟,彼黍何稢稢。翠华渺焉之,扶桑睇日浴。
魂断曲江春,新蒲为谁绿。骑鲸事已非,葬鱼势转促。
南纪讫朱厓,一战绝遗躅。旋闻俘文相,系颈絷燕狱。
又闻陆元枢,抗节死弥笃。二公风尘中,耿介受命独。
板荡见忠臣,百身竟难赎。恭惟五季间,永昌应符箓。
一举平泽潞,最后收庸蜀。文子继文孙,三才归位育。
中更靖康祸,流血洒川渎。光尧躬再造,艰苦芜蒌粥。
淳熙受内禅,德盛仁亦熟。宁理度丕承,膏泽多渗漉。
内无褒妲患,外绝安史黩。戚畹及阉寺,屏气但蜷局。
向非彼权臣,玉食擅威福。如何磐石固,转移仅一蹴。
凄凉数载间,王侯乏半菽。九庙翳蒿藜,五陵游豕豰。
向来阛阓地,雨露滋苜蓿。老我亦何为,穷途困羁束。
愁伤觉衰曳,垢腻忘颒沐。蛰迹笑桓鲵,窃食愧饥鹜。
安得董狐辈,直笔濡简牍。诛奸录忠荩,上与麟经续。
海宇今一家,贡赋均四隩。化日满穷阎,淳风变颓俗。
馀生幸未化,刀剑易牛犊。聊种邵平瓜,且植渊明菊。
谢子患难友,行义侔古贤。浮海同归来,买山苦无钱。
云有桃源居,先世曾垦田。今晨暂辞我,借得渔人船。
翘首眺八极,满目多风烟。但求避世地,宁希拔宅仙。
君沿桃花水,或得古洞天。仙人多贤达,当与君周旋。
径将今世人,置之太古前。莫便不归来,令我思渺然。
荷丝织为衣,禦寒终不温。章句小儒生,安识经与纶。
高冠带金玉,端坐如鬼神。轻车从肥马,游宴无冬春。
志士沈下僚,能智岂获伸。大盗从西来,击钟召群臣。
空复见异类,何以张吾军。大者为鸡狗,鸣吠从他人。
小者如蛹蚕,只自营其身。
邯郸得和璧,居然启秦衅。宦者荐舍人,持献蹈白刃。
却立竟不前,睨柱久不瞬。彼负连城约,我以空手进。
明月藏在怀,飘风归何迅。崤函百万师,敢夺匹夫信。
始著章台名,终善渑池傧。鼓瑟不能辞,击缶强相引。
一人气奋扬,一国威自振。犬子成都生,矢心良慕蕳。
三春秀紫芝,九秋飞黄鹄。川上忽坐忘,不闻虚舟触。
杨子江中白鹭洲,淡烟疏雨布帆秋。到时为问赋诗者,南逐年来共几舟。
喜把手中酒,醉扪头上簪。题诗共五客,击节得诸阴。
绮席紫霞散,银瓶黄玉斟。相看十年面,应见故交心。
赤轮蘸水水涵天,影射龙宫第几湾。地镇东南龙巨渎,亭疑蓬岛屹孤山。
为霖共识济川略,揽辔今瞻捧日颜。不尽丹心悬彩笔,千秋留韵岭云间。
阳生大弟:吾比以家贫亲老,时还故郡。在本县之西界,有雕山焉。其处闲远,水石清丽,高岩四匝,良田数顷。家先有野舍于斯,而遭乱荒废,今复经始。即石成基,凭林起栋。萝生映宇,泉流绕阶。月松风草,缘庭绮合;日华云实,旁沼星罗。檐下流烟,共霄气而舒卷;园中桃李,杂松柏而葱蒨。时一牵裳涉涧,负杖登峰,心悠悠以孤上,身飘飘而将逝,杳然不复自知在天地间矣。若此者久之,乃还所住。孤坐危石,抚琴对水;独咏山阿,举酒望月。听风声以兴思,闻鹤唳以动怀。企庄生之逍遥,慕尚子之清旷。首戴萌蒲,身衣缊袯,出艺粱稻,归奉慈亲。缓步当车,无事为贵,斯已适矣,岂必抚麈哉!
而吾子既系名声之缰锁,就良工之剞劂。振佩紫台之上,鼓袖丹墀之下。采金匮之漏简,访玉山之遗文。敝精神于丘坟,尽心力于河汉。摛藻期之鞶绣,发议必在芬芳。兹自美耳,吾无取焉。尝试论之:夫昆峰积玉,光泽者前毁;瑶山丛桂,芳茂者先折。是以东都有挂冕之臣,南国见捐情之士。斯岂恶粱锦、好蔬布哉!盖欲保其七尺,终其百年耳。今弟官位既达,声华已远,象由齿毙,膏用明煎。既览老氏谷神之谈,应体留侯止足之逸。若能翻然清尚,解佩捐簪,则吾于兹,山庄可办。一得把臂入林,挂巾垂枝;携酒登巘,舒席平山,道素志,论旧款,访丹法,语玄书。斯亦乐矣,何必富贵乎?去矣阳子,途乖趣别。缅寻此旨,杳若天汉。已矣哉!书不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