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池洌寒泉,湛湛缨可濯。其源出阳崖,其委则阴壑。
斋盂给晨炊,茗椀共午酌。道人习水观,趺坐閒两屩。
性水了真空,非以识心度。浮幢诸刹海,视身同不涸。
为名月光泉,永配一宿觉。
宰相当年怡老堂,云仍七叶守青缃。成弘盛世思元老,晋宋新亭满夕阳。
蕉叶雨斜侵砚几,藤花风细落书床。推君逸少兼摩诘,文藻东吴独擅场。
阴测花砖,暖霏葭律,霜晓记听鲸鼓。糁雪貂裘,画灰猊鼎,天涯暗惊时序。
正不寝,疑金钥,敲窗又风雨。
玉关阻。念迢迢、翠华西狩,春信远、生意渐苏穹户。
冻草遍铜墀,拜宫云、仙杖何许。岁逼青阳,净纤尘、日丽琼宇。
盼鸾旂归拥,一路梅花香护。
海门蹙处江涛重,金鳌浮出何穹窿。驾天长桥倩谁作,倒影先入楼船中。
天光上下夹明镜,漫托焦山作邻并。半空楼观起玲珑,达士胸襟俨相映。
碣石砥柱远莫参,气势横绝江之南。中泠况复彻肝肺,品味岂数南阳潭。
江风山月世鲜好,不是飞仙不能到。妙高台上一招手,挽却行云回鸟道。
两仪始判浊与清,留此突兀知何情。颓波一障亘万古,娲皇愚公休结盟。
谪仙少陵欠题句,却有坡翁能表著。明将濯足上蓬莱,不许龙宫吐烟雾。
隐几维摩鬓已华,雄心那复袖青蛇。江湖谈笑吾甘老,不见烽烟哭万家。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