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喜浊醪扶病头,强看狂絮点清流。王鳣叔鲔成何事,不似吞书鲤破愁。
忆昔承师范,萧斋只两人。始从亲研削,直至命冠巾。
经历风波险,甘同疏水贫。十年情意重,爱我比祥麟。
菜甲封泥,桃英怯冻,浅寒尚浓。正小窗深掩,暮云低密,颓垣半露,残雪玲珑。
冷逼单衣,愁欺倦枕,暗度一番花信风。年光在、但尘襟耿耿,镜鬓匆匆。
十年旧梦无踪。算何异、天涯随转蓬。甚愔愔坊陌,灯宵闲过,沉沉烟雨,酒兴谁同。
鸟已春声,人犹旧感,点检芳菲前事空。莺花好,更明年此际,何处相逢。
一片开元石,愈知天地中。今宵北窗梦,或可见周公。
怀抱独惛惛,平生何所论。由来千种意,并是桃花源。
榖皮两书帙,壶卢一酒樽。自知费天下,也复何足言。
投戈旧部久寒盟,痛哭神州一旦倾。两岛甲兵逾十万,固应雄略胜田横。
本无尘埃,何事乎浴。千仞飞泉,所濯吾足。
五旬始得到京华,悔作多时井底蛙。
薄命莫攀红杏朵,厚颜且对紫薇花。
身陪枢要貂毫润,手录纶音凤尾斜。
入直玉堂严肃甚,隔墙便是帝王家。
熙宁四年十一月,高邮孙莘老自广德移守吴兴。其明年二月,作墨妙亭于府第之北,逍遥堂之东,取凡境内自汉以来古文遗刻以实之。
吴兴自东晋为善地,号为山水清远。其民足于鱼稻蒲莲之利,寡求而不争。宾客非特有事于其地者不至焉。故凡郡守者,率以风流啸咏投壶饮酒为事。自莘老之至,而岁适大水,上田皆不登,湖人大饥,将相率亡去。莘老大振廪劝分,躬自抚循劳来,出于至诚。富有余者,皆争出谷以佐官,所活至不可胜计。当是时,朝廷方更化立法,使者旁午,以为莘老当日夜治文书,赴期会,不能复雍容自得如故事。而莘老益喜宾客,赋诗饮酒为乐,又以其余暇,网罗遗逸,得前人赋咏数百篇,以为《吴兴新集》,其刻画尚存而僵仆断缺于荒陂野草之间者,又皆集于此亭。是岁十二月,余以事至湖,周览叹息,而莘老求文为记。
或以谓余,凡有物必归于尽,而恃形以为固者,尤不可长,虽金石之坚,俄而变坏,至于功名文章,其传世垂后,乃为差久;今乃以此托于彼,是久存者反求助于速坏。此即昔人之惑,而莘老又将深檐大屋以锢留之,推是意也,其无乃几于不知命也夫。余以为知命者,必尽人事,然后理足而无憾。物之有成必有坏,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而国之有兴必有亡也。虽知其然,而君子之养身也,凡可以久生而缓死者无不用;其治国也,凡可以存存而救亡者无不为,至于不可奈何而后已。此之谓知命。是亭之作否,无可争者,而其理则不可不辨。故具载其说,而列其名物于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