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室春归人倍孤,空庭何物许相娱。绿羽穿林添木叶,綵蝴嚼蕊混花须。
隐形悦性枝枝好,得意忘言片片俱。惭愧诸飞来往数,不似韶光一去无。
记得淇园带雨移,春风又见长孙枝。夜来月映南州榻,一段高情孰许知。
屡欲寻梅过野塘,卧闻檐雨暗心伤。喜看淡日穿云色,痛惜寒花委地香。
数朵仅存聊慰限,全枝若尽枉回肠。春霜况作连阴兆,莫厌端相到夕阳。
忆昔趋陪禁苑游,宫霞日日五城楼。十年梦隔金华漏,千里心依玉树秋。
望里云鸿能北向,愁边河水自东流。知公容鬓今何似,鲁国书生已白头。
苞含鸦额,萼吐莺衣,娟娟露华晓濯。麝菊疑开,近篱根、挑蠹认时还错。
迎风婉约,刚占得、雕栏一角。绿鬓捧来金盏侧,思泻香醪酌。
邻墙飞度媚蝶,松粉乍匀,黏办有谁觉。敛向斜阳,甚芳心、偏怯夜来蟾魄。
香闺忆昨。织罢流黄褰翠箔。说道似他颜色好,裁剪秋衫著。
水天澄碧,见风裳雾帔,飞步清景。为想神娥游历处,渺渺湖光如镜。
泪洒斑筠,声传拊瑟,月照江波冷。儿时向往,梦魂欲访仙境。
兹后诵法灵均,澧兰沅芷,对遗篇生敬。去何裨空赢得,皎皎兹心清净。
但值凉宵,青天皓月,便欲前身证。何时真个,听来抟拊新咏。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