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人薄世味,耕牧山之阴。自抱村野姿,常怀畎亩心。
行行南山歌,落落《梁甫吟》。挂书牛上角,挥锄瓦中金。
饱饭黄昏后,力田春云深。四体勤树艺,三生悟浮沈。
巢父世高尚,德公人所钦。伊人去已远,高风邈难寻。
抚卷空叹息,俯仰成古今。
翠带千镮束翠峦,青梯万级搭青天。长淮见说田生棘,此地都将岭作田。
皇清二百七十载,惟以早朝治天下。东周以降谁能及,文武成康此其亚。
人存政举更不论,家法百王自陵跨。我皇出狩虽在外,治术精研逮閒暇。
一朝复辟贵有备,尝胆卧薪无日夜。苟能求衣仍待旦,锐气已足震华夏。
堕慢邪僻期尽除,当使周宣避三舍。
青烟漠漠昼无人,垂柳遮凉不见尘。饮水曲肱眠细草,绝胜肉食坐车茵。
窈窕河上洲,芊绵芳草碧。常与幽趣会,消摇散轻策。
一往白玉堂,经年无履迹。望望楚江西,烟波渺春色。
儒官如蔗杪,妄意近佳境。亦知嗜习累,诳俗示隽永。
堂堂道心翁,学道倚袖领。摛词屈邹枚,讲道来华邴。
盛世擅场屋,金石出欬謦。东家升仙子,往往尽馀鼎。
空山三十年,华发忽垂顶。春风八极意,独立修竹影。
一官岂足偿,跋涉压崇岭。五陵多少年,冰雪照清炯。
杨花鸟语乱,走马出三省。古来天地间,此事从耿耿。
南中少人事,山水清可咏。岁晚不负君,梅雪三百顷。
余家久住山,早已离城市。草屋有三间,一间长丈二。
一间安葛五,一间尘六四。余家自内房,终日閒无事。
昨因黑月二十五,初夜饮酒醉。两人相浑杂,种种调言气。
余家不奈烦,放火烧屋积。葛五成灰烬,尘六无一二。
有物荡净尽,惟馀空闲地。自身赤裸裸,体上无衣被。
更莫忧盗贼,逍遥安乐睡。一等被火烧,同行不同利。
太史告春才五日,东风昨夜传消息,斗边一星下南极。
饰以貂蝉扶社稷,更昌斯文开民则。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