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开头六句,是从题前着墨,借追念平生,写出自己的生活、情性,再转到当前。他这年三十七岁,说“闲居三十载”,是就大体举成数而言。过去精神寄托所在是诗书和园林,官场应酬这些尘事、虚伪欺诈这些俗情是远隔而无沾染的。四句盛写过去生活的值得追恋,也正是蓄势;接着便迸发出“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荆”的自诘,强烈表现出自悔、自责。这里用十字成一句作反诘,足见出表现的力度;说“遥遥至西荆(荆州在京都之西)”,自然不仅是指地理上的“遥遥”,而且也包括与荆人在情性、心理上的相隔“遥遥”。
“叩枻”以下八句是第二节。前六句正面写“夜行”,也写内心所感。诗人挥手告别岸边的友人,举棹西行。这时,新秋月上,凉风乍起,夜景虚明一片,天宇空阔无垠,平静的江波上闪映着月影,望过去分外皎洁。这是无限美好的境界,但是,作者如此着力描写这秋江夜景,不是因为“情乐则景乐”(吴乔《围炉诗话》),而正是为了反跌出自己役事在身、中宵孤行之苦。一切美景,对此时的诗人说来,都成虚设;反足以引发其深思,既追抚已往,也思考未来。这样,“怀役”两句,便成了绾结上下的关捩语句。
结尾六句,抒写夜行所感。在上节所写境和情的强烈矛盾下,诗人不自禁地像在自语,也像在对大江、秋月倾诉:“商歌非吾事,依依在耦耕”——像宁戚那样唱着哀伤的歌来感动齐桓公以干禄求仕的世不乏人,而自己却恋恋于像长沮、桀溺那样的并肩而耕。“商歌”、“耦耕”,代表着两条截然不同的生活道路,作者在此已作了明确的抉择。“耦耕”是“归隐”的代称,所以下文就是对未来生活的具体考虑:首先是“投冠”(不是一般的“挂冠”),掷弃仕进之心,不为高官厚俸牵肠挂肚;其次是返归故里,在衡门茅舍之下、在田园和大自然的怀抱中,养其浩然真气。诗人深沉地想:要是这样,大概可以达到“止于至善”的境界了吧。一个“庶”字,也表现出诗人对崇高的人生境界的不息追求。
诗中作者用白描手法写江上夜行的所见、所遇,无一不真切、生动,发人兴会。其抒述感慨,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语。方东树说:“读陶公诗,专取其真。事真、景真、情真、理真,不烦绳削而自合”(《昭昧詹言》);又说:“读陶公诗,须知其直书即目,直书胸臆,逼真而道腴”(《昭昧詹言》),此篇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雪中送炭忆前人,欲暖曲身成直身。翠柏苍松元自劲,岁寒那肯变天真。
昔者陶靖节,为文工寓言。凿空出渔人,飞花满仙村。
遂使啖名者,处处名桃源。蓬莱古仙岛,清浅生沙痕。
沧桑一转瞬,变迁安足论?变迁犹自可,况复成沉沦?
龙伯钓鳌后,三山今无存。恐君到桃源,已异昔所闻。
租税遍桑麻,丁役及子孙。桃花斫为薪,渔舟觅无门。
君当废然返,就我同灌园。送君古渡头,黯然为销魂。
颢气海上来,莽莽风尘昏。
寿阳楼前淮水碧,寿阳美女如脂白。李郎青鬓照青衫,曾在花前作狂客。
伯劳睡重花枝晚,时许蜻蜓一偷眼。欢娱虽少恨已多,纤手红笺挥翠管。
淮阳归来春已暮,夜夜梦魂淮上去。欲歌旧曲只添愁,画得双蛾不能语。
有客南来从寿春,众人笑问动精神。自从柳别章台后,攀折风光知几人。
已伴春衫辞侧帽,不怕娇啼随意笑。嗟君耿耿独相思,须信多情是年少。
幽人呼我出东城,信马寻芳莫问程。春色未如华藏富,湖光不似道心明。
土床设馔谈玄旨,石鼎烹茶唱道情。世路崎岖太尖险,随高逐下坦然平。
燕月微黄,才到竹间,澹著江南影。箔卷半窗,露点凉波,书屋短于烟艇。
底问青旗,笑腊酿、秋厨犹剩。红凝。斗古色瓯香,汝哥官定。
还记旧雨梅边,又一叶飘梧,者番清景。吴根梦去,蟹簖鱼床,西风暗吹笭箵。
旅话今宵,都忘了、五湖归兴。更静。便挑尽、烛花也肯。
滨江延层青,气象屹汝独。鼓锐攀松藤,螺盘入云族。
天清叫孤鸿,山虚响群木。双高罗寒襟,三折尽远目。
秋空标识孤,一峰类釜覆。崎嵚上上头,恨不栖丛竹。
缘郛行如蚁,细径断来躅。唯闻隔谷樵,丁丁动岩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