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笋

金茎半折尚亭亭,铜柱稀微见刻铭。花日渐移连影动,石根不死有香生。

山前留眼通灵海,天上无人记摘星。何处人间觅此竹,昔年曾出夜郎城。

(1278—1365)元东阳人,字君采,号鹿皮子。幼承家学,继受经于程直方。学成不仕,隐居圁谷。性至孝。为文新逸超丽。有《鹿皮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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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晓陌携笼去,桑林路隔淮。何如斗百草,赌取凤凰钗。

一派灵源滚滚来,风摇锦浪岸花开。桥分野色行人去,雨没沙痕钓客回。

秋净霜澄明似练,春深烟染碧如苔。羡君自有朝宗志,莫怪矶头鸥鹭猜。

勋业与谁同,萧何第一功。
两朝行直道,万国变淳风。
微恙妨三接,辞荣动四聪。
白麻宣上阁,清洛守离宫。
让表回宸翰,朝辞泣舜瞳。
对深移五刻,官重带三公。
凤浴荀池暖,龙蟠洛邑雄。
位尊非借寇,神爽近维嵩。
导骑香尘细,肩舆晓雾笼。
下车鶗鴂语,开宴牡丹红。
温树深严梦,甘棠蔽芾丛。
趋庭采兰子,投刺茹芝翁。
广化如灵鹫,天津似彩虹。
先皇陵树老,白傅影堂空。
春馔思山蕨,秋屏画水葓。
御泉通廨宇,禁柳映帘栊。
元老优游盛,明君眷注隆。
更须归相府,特地代天工。
永佐千年运,重颁九锡弓。
不同崔四入,正在乱离中。
英英黄金花,论时不论美。
靖节骨已朽,弃捐乃其理。
两公意有余,采采今未已。
尚念白头生,临风嗅霜蕊。

日日有花终日赏,时时酌酒亦时醒。今年剩得优游乐,亭榜宜书醉景亭。

羌笛落花天,办香鞯两两,愁人归去。连夜梦魂飞,飞不到、天堑东头烟树。

空邮古戍,一灯败壁然诗句。不信黄尘消不尽,摘粉搓脂情绪。

登车切莫回头,怕回头还见,高城尺五。城里正端阳,香车过、多少青红儿女。

吟情太苦。归来未算年华误。一剑还君君莫问,换了江关词赋。

一朝辞宠辱,终岁事沉冥。只可群麋鹿,那能出户庭。

北胡频候月,南纪正占星。长策须君辈,将何献帝庭。

有客携家酿,敲门访病翁。
一春寒食过,幽寺晚晴中。
嫩竹扶檐绿,残花盖地红。
牢愁赖君破,归意莫匆匆。
底用匆匆便据鞍,离觞纵满不能欢。
潇湘万里客愁远,鶗鴃一声春事阑。
此去宦游当益显,时来功业自非难。
似闻幕府资奇画,好借雄风弄羽翰。

耿耿伤离居,幽情日萧索。霜寒林木变,石出溪水落。

抱冲思寡俦,同志念非昨。援琴写素怀,值子在东郭。

宿雾深城海日迟,十年冉冉镜中丝。
江湖旧梦衣冠在,天地春风鼓角知。
杜曲桑麻归已晚,尚平婚嫁毕何时。
野人问我行藏事,自向庭前采柏枝。
旅葵应蔓井。
荒藤已上扉。
寂寂空郊暮。
无复车马归。
潋滟故池水。
苍茫落日晖。
遗爱终何极。
行路独沾衣。
圣心难用浅心求,圣学须专礼法修。
千五百年无孔子,尽因通变老优游。
金风渐利露珠团,广陌长堤黛色残。
水殿狂游隋炀帝,一千馀里可堪看。

荔支红忆醉颜红,笑倚菱歌荡桨同。十里香风人不见,乱荷深处小船通。

往岁真人朝玉皇,四真三代住繁阳。初开九鼎丹华熟,
继蹑五云天路长。烟锁翠岚迷旧隐,池凝寒镜贮秋光。
时从白鹿岩前往,应许潜通不死乡。

朦胧竹间月,出没松顶鹤。何处晚钟鸣,簌簌野花落。

塑不就,画不成。
锋芒不动,海晏河清。
五湖衲子,抖擞精神。
为君通一线,教子快平生。
夜来春睡重,一觉到天明。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抉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配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纂?”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的,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日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们,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巧。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问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运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已来,由心好恶弘,或从善举而用之,要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减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已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已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已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千,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已来,疾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如,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如,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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