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罢谁当问喘牛,羁栖具作寄巢鸠。盖茆一把藏吾拙,便是元龙百尺楼。
咸淳天子怜臣老,紫殿清华极邃情。赋禄玉隆真昼锦,有时听得步虚声。
昆山曾过忆俞公,伏枕扁舟涕泪中。布帽萧条君不见,飞鸿偏在五湖东。
西征烽火照金微,东望兵戈动铁衣。一道渠魁皆手縳,三边酋长定心归。
马肥塞草空鸣柝,犬卧山村不掩扉。从此军中知小范,平胡歌颂未容稀。
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彼居之子,冈或游盘。
馨尔夕膳,絜尔晨餐。循彼南陔,厥草油油。彼居之子,色思其柔。
眷恋庭闱,心不遑留。馨尔夕膳,絜尔晨羞。有獭有獭,在河之涘。
凌波赴汨,噬鲂捕鲤。嗷嗷林乌,受哺于子。养隆敬薄,惟禽之似。
勖增尔虔,以介丕祉。
中天悬高台,上有仙人家。云窗织流月,石磴凌飞霞。
帘萦翡翠丝,壁粲芙蓉砂。群仙恣遨游,青鸾骖羽车。
左携若木枝,右折蟠桃花。斡旋雨露功,吞吐日月华。
愿苏颠崖氓,天瓢浩无涯。草木悉沾濡,遂及蒹与葭。
激切屏营抚寸衷,天颜有喜蔼春风。一人垂拱衣裳外,六合和同干羽中。
郊岛自惭寒乞甚,皋夔共乐泰交融。从知雨露栽培处,润槁嘘枯总化工。
随身一枝筇,筋骸谢拘束。天公于我厚,不吝山水福。
南来下浈阳,连峰如箭簇。江流清见底,倒映芙蓉绿。
石泉解娱客,此语闻已熟。坡翁岭表诗,挥毫落珠玉。
峡山擅奇胜,游志我久蓄。落帆凝碧湾,一径入禅谷。
佛桑花满瓶,榕树阴覆屋。阴崖飒风雨,白昼飘雾縠。
鹿就苍苔眠,鸽向澄潭浴。枯禅本色人,出世齐荣辱。
清修领徒众,俨若家有督。宝珠掠神鹰,莫惮钳锤酷。
茗饮长松林,松花落盈掬。一饭直指堂,蔬笋饱充腹。
流连正忘倦,那顾邮程促。自离十丈尘,逍遥卸蹄毂。
行同打包僧,云水迹不局。况兹林壑幽,尤为未经目。
人生苦缠缚,周妻及何肉。醯鸡真可怜,陟险都畏缩。
我亦年向衰,屈指五十六。探奇嗜成癖,山经随处录。
未寻归猿洞,于心仍不足。与僧订重游,山窗话剪烛。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甚喜。而今而后,堪为农夫以没世矣!要须制碓制磨,制筛罗簸箕,制大小扫帚,制升斗斛。家中妇女,率诸婢妾,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嗟乎!嗟乎!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
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农夫上者种地百亩,其次七八十亩,其次五六十亩,皆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我辈读书人,入则孝,出则弟,守先待后,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今则不然,一捧书本,便想中举、中进士、作官,如何攫取金钱,造大房屋,置多产田。起手便走错了路头,后来越做越坏,总没有个好结果。其不能发达者,乡里作恶,小头锐面,更不可当。夫束修自好者,岂无其人;经济自期,抗怀千古者,亦所在多有。而好人为坏人所累,遂令我辈开不得口;一开口,人便笑曰:“汝辈书生,总是会说,他日居官,便不如此说了。”所以忍气吞声,只得捱人笑骂。工人制器利用,贾人搬有运无,皆有便民之处。而士独于民大不便,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且求居四民之末,而亦不可得也。
愚兄平生最重农夫,新招佃地人,必须待之以礼。彼称我为主人,我称彼为客户,主客原是对待之义,我何贵而彼何贱乎?要体貌他,要怜悯他;有所借贷,要周全他;不能偿还,要宽让他。尝笑唐人《七夕》诗,咏牛郎织女,皆作会别可怜之语,殊失命名本旨。织女,衣之源也,牵牛,食之本也,在天星为最贵;天顾重之,而人反不重乎?其务本勤民,呈象昭昭可鉴矣。吾邑妇人,不能织绸织布,然而主中馈,习针线,犹不失为勤谨。近日颇有听鼓儿词,以斗叶为戏者,风俗荡轶,亟宜戒之。
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总是典产,不可久恃。将来须买田二百亩,予兄弟二人,各得百亩足矣,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若再求多,便是占人产业,莫大罪过。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我独何人,贪求无厌,穷民将何所措足乎!或曰:“世上连阡越陌,数百顷有余者,子将奈何?”应之曰:他自做他家事,我自做我家事,世道盛则一德遵王,风俗偷则不同为恶,亦板桥之家法也。哥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