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绍之(生卒年不详),字子绍,自号郢庄,郢(今湖北江陵西北纪南城)人,寓常熟。万俟离曾孙。力学好修,尝登王万之门,其文闳肆,其诗清严。两举不第,卒。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而世不察,以为鬼物,亦已过矣。且其意不在书。
当韩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数。虽有贲、育,无所复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锋不可犯,而其势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当此之时,子房之不死者,其间不能容发,盖亦已危矣。
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其身之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盖世之才,不为伊尹、太公之谋,而特出于荆轲、聂政之计,以侥幸于不死,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践之困于会稽,而归臣妾于吴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刚也。夫老人者,以为子房才有余,而忧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何则?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
观夫高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高祖发怒,见于词色。由此观之,犹有刚强不忍之气,非子房其谁全之?
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不称其志气。呜呼!此其所以为子房欤!
忆昔与君同射策,同舟同馆心胶漆。万言入奏甘弃置,赖有湖山好看客。
归装濡滞及黄池,半菽寒菹作除夕。慨慷相与期古人,聊复名场借梯级。
君家三秀立分鼎,太阿觉君锋更颖。吏行凫鹜鬨尘坌,寒露玉壶夐光炯。
五羊仙伯两眼明月秋,荐书万里彻冕旒。四贤同时一网收,朔风扶柂长江流。
迟顽我自费推激,隐忧百罹霜鬓出。未能勇决便幽栖,宁免随阳睨残粒。
送君矫翮玉霄去,为我一破胸怏悒。向来四海李兵部,正色立朝古遗直。
九原凛凛有生气,馀愤须与君湔涤。世故翻覆况多端,沉思使我心胆寒。
谁生厉阶今为梗,涓涓不窒惊涛澜。不知聚几州铁铸此错,百尺竿头一步底处著。
天位天职特用轩轾人,明眼勘破定何物。波流何可金石转,鲍肆讵能兰麝夺。
君不见考功望郎谏疏沥忠赤,垂绅满朝皆太息。
信有宗工妙绳尺,梁园我亦尘下客。法当冗散逃百谪,满意诸贤拱霄极。
谠言正论囊封溢,国势不难一枰活。正途未易荆榛辟,有谋勿惮时造膝。
救溺拯焚奚可失,海南波宽老龙蛰。朝朝满涧玩泉石,当为诸贤失衰疾。
我亦三叫喜动色,早愿采薇休戍役。
泱泱天大风,谁知生此洞。古剑劈山开,千年不合缝。
我身伛偻入,风迎更风送。折腰非为米,缩脰岂畏冻。
偶作謦欬声,一时答者众。䃂散非扣钟,弇郁类裂瓮。
奥草挂绵络,阴冰凝螮蝀。游毕再登高,出洞如出梦。
一筇偃又竖,两目阑复纵。远山亦献媚,横陈怪石供。
仙鹤不可招,明月犹堪弄。底事急归来,云湿衣裳重。
子真王济徒,爱马有马癖。每嫌驽骀众,未睹千里格。
朅来飞龙厩,一一数白黑。始惊麒麟骨,秀出无与敌。
旗旄乱云霞,鼓吹喧霹雳。从容看回旋,感激私叹息。
此当逝昆崙,上与天无极。奈何局轩陛,终岁老羁靮。
主人贵公子,埽榻多命客。聊欲宽其意,无为稍戚戚。
珍羞杂水陆,清酒漾金碧。嘲笑心目开,留连日已夕。
归来兴不尽,驻马问所适。知我方会友,投鞭遽登席。
贫家竟何如,脯醢乏馀力。歌舞复无素,儿童强敦逼。
多君平生怀,不与贫富隔。欢来亦酩酊,俛仰愧三益。
籀也长愁宿墨栖,相将洗砚凿鹅池。今添竹坞新生水,尽荡松烟旧死螭。
大隐屏前烟水深,九霄云覆紫芝林。彤墀不作含香梦,丹洞忻传出世心。
朝眠岩顶云,莫醉岩底石。岩花不知老,香堕几千尺。
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
云生梁栋间,风出窗户里。
借问此何谁,云是鬼谷子。
翘迹企颍阳,临河思洗耳。
阊阖西南来,潜波涣鳞起。
灵妃顾我笑,粲然启玉齿。
蹇修时不存,要之将谁使。
岁序匆匆,又是清明时候。野棠花落,小院闲清昼。
芹泥润浦,燕子归来未久。暖烟微雨,似无还有。
抚景伤情,怕近云窗月牖。恨心难诉,郁怀如病酒。
倦思无聊,新句绿笺吟就。东风悄立,暗成消魂。
细数交游四十春,期君寿域作天民。白云不护寿前石,黄壤先埋席上珍。
五尺丹旌书处士,一编藻句记诗人。伤心未及灵輀送,重对青山泪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