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君贶题潞公东庄

嵩峰远叠千重雪,伊浦低临一片天。
百顷平皋连别馆,两行疏柳拂清泉。
国须柱石扶丕构,人待楼航济巨川。
萧相方如左右手,且於穷僻置闲田。

译文与注释

译文

远处嵩山隐隐约约,山峦重叠的峰顶上覆盖着白皑皑的积雪,那茫茫的一片是伊水,水天相连,浑然一色。

近处水滨百顷平整的田地,矗矗楼台、潺潺清泉镶嵌其间,小溪两旁,柳枝低垂,轻拂水面。

国之大厦正须柱石般的重臣支撑,人若想渡过大河到达彼岸,必须凭借高大的楼船。

潞公像萧相国一样曾是国君的左右臂膀,如今却被排斥于朝廷之外,在荒僻的村野造屋买田。

注释

君贶(kuàng):王拱辰(1012-1085年),旧名拱寿,宋仁宗赐今名,开封咸平(今河南通许)人。天圣八年(1030年)进士。历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三司使等。司马光与之有交谊,多寄赠唱和之作。潞公:文彦博封潞国公。东庄:文彦博洛阳居第。《蒙斋笔谈》:“文潞公居第不甚宏大,晚得其旁隙地数亩为园,号‘东田’。”

嵩(sōng)峰:中岳嵩山,五岳之一,在河南登封县北。

叠:一作“迭”。

伊:伊河、伊川,水名,出河南卢氏县东南,东北流经嵩县、伊川、洛阳,至偃师,入洛河。

浦(pǔ):水滨。

平皋(gāo):水边平地。皋,水岸。

别馆:别墅。

柱石:比喻担当重任的人。

丕(pī)构:犹言大厦。丕,大。

楼航:有叠层的大船。

济:渡。

巨川:大河。

“萧相”句:以萧何比喻文彦博。沛人萧何(?-前193年)佐汉高祖刘邦建立汉王朝,为第一功臣,汉律令典制,多其制定。左右手,比喻得力的助手,《史记·淮阴侯传》:“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

穷僻:贫困不遇之地。

创作背景

  这首诗的前半写景,后半抒情。作者从大处落墨,把潞公的居第放在嵩山千重雪、伊浦一片天的壮阔背景中来写,由远及近,描绘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宁静庄园,令人神思超越尘俗。后半篇却笔锋突转,撇开隐居生活的进一步刻画而侃然阐发议论,说国之大厦须柱石支撑,文、富等人正是国之栋梁,作者又以渡河为喻,说明他们经邦济世的宏图必得倚仗君王方能实现。但可悲可叹的现实却是:潞公虽曾像萧何一样为君王的左右手,如今却被投闲置散,只能满足于庄园的宴游之乐,此中对神宗深含讽喻。诗中亦借他人酒杯浇自家块垒,表达了司马光被迫闲居的幽愤心情。

  前四句写潞国公庄园的景色。作者采用中国画以写意为主的泼墨笔法,粗线勾勒出了一幅“山沓水匝、树杂云合,”(《文心雕龙·物色》中语)的山水画图。那淡淡的远景是嵩山,山峦重叠的峰顶上覆盖着白皑皑的积雪;那茫茫的一片是伊水,水天相连,浑然一色。画面近处,浓墨点染的是大片平整的土地,矗矗楼台、潺潺清泉镶嵌其间;小溪两旁,柳枝低垂,轻拂水面。远近相宜,虚实相生,浓淡相间,一幅简远恬静的庄园山水图历历在目。置身其间,使人流连忘返。

  然而出乎人意料之外,五六句作者笔锋突兀陡转。“国须柱石扶丕构,人待楼航济巨川”两句,耸然挺拔,别开一境,将前四句闲淡平和的气氛拓宕开去,而转以“正肃之气”代之。面对如画的风景,作者却无心观赏,反而勾起了他满腹愁绪、无限心事。那高峭入云的嵩山,如同撑起了苍穹一角;国家这座大厦,也正是需要如嵩山这样刚直有力的柱石来撑扶。那茫茫一色的伊水,深广莫测,人若想到达彼岸,小船独舟是不行的,需凭借楼船才能征服它。这两句承接首联,隐喻国家的治理须依靠大臣之力,而辅弼大臣又须仰仗皇帝的威势才能使自己的政治主张、治国纲领得以实现。此联从前四句淡远的景致中振起,气魄很大,气势很盛,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符合司马光的大臣身份。

  正当作者雄心勃勃策划“扶丕构”、“济巨川”之时,历史的阴云却又飘至他的心头。他抚今追昔,又生感慨,笔势又陡然下跌:“萧相方如左右手,且于穷僻置闲田。”当年的名相萧何辅佐汉高祖,曾被视为左右手,殊荣加身,然而终遭猜忌,有人劝他“多买田地,贱贯贷以自污。”据《史记·萧相国世家》记载,萧何“置田宅必居穷处,为家不治垣屋”。“且”字点出了昔日的萧何、后来的潞国公并包括作者本人在内,买田建馆,投闲置散,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以此自娱消遣。作者把潞国公比作萧何,实际上也是自况,既含蓄地赞扬了潞国公(也包括他自己)的辅君治国才干,又隐隐讽喻了宋神宗如当年猜忌功臣的汉高祖,在“国须柱石”之际,却将得力大臣排斥于朝廷之外。

  全诗波澜起伏,感情抑扬有致。前四句写眼前景,笔起云烟,历历如绘,平和匀称。眼前景勾起心底情。五六句触景生情,骤然振起,气势轩昂,情感冲动。结尾又陡然抹倒,历史如彼,现实如此,不尽之意,尽在言外。这并不是出于作者的有意做作,而是由生活的矛盾所决定的。闲散的生活和宏伟的抱负、平静的风景和强烈的感情构成了生活中的巨大矛盾,作者把这个矛盾写出来,就形成了诗中起伏的波澜和抑扬的章法。

创作背景

因与王安石的政见不同,作者自1071年(宋神宗熙宁四年)至1085年(元丰八年),退居洛阳。1082年(元丰五年),曾任宰相的文彦博(潞国公)、富弼(韩国公)等人也因反对新法到洛阳定居。他们组成了一个在野集团,名之“耆英会”,常在一起聚首,置酒相娱。君贶,即宣徽使王拱辰,为耆英会成员之一。此诗作于作者与诸位耆老在文彦博庄园宴乐之时。

司马光
  司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宋史》,《辞海》等明确记载,世称涑水先生。生于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北宋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生平著作甚多,主要有史学巨著《资治通鉴》、《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稽古录》、《涑水记闻》、《潜虚》等。
  猜你喜欢
翠柏苦犹食,晨霞高可餐。
世人共卤莽,吾道属艰难。
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
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

渺渺归何处,沿流附客船。久依鄱水住,频税越人田。

偶俗机偏少,安闲性所便。祗应君少惯,又欲寄林泉。

何年似永和年。记湖船。如此晴天无处、望新烟。江南女,裙四尺,合秋千。昨日老人曾见、久潸然。
旷怀未许众人窥,细行犹堪百世师。
广厦千间无地起,灵台一片有天知。

四海文衡孰主张,半随西路擅词章。三君八俊今何处,知有宗师在庙堂。

丈人鲁诸生,明刑如皋陶。
幸宽右顾忧,未惜一身遥。
西南万里行,可以断绳桥。
慎勿用惠文,神母仁如尧。

曾穷庄易到源渊,三教从来共本根。自到少林应已悟,后来谁为晓宗门。

瓯闽在郊外,师院号东禅。物得居来正,人经论后贤。
瓟槽柳塞马,盖地月支綖。鹳鹊尚巢顶,谁堪举世传。
红叶飞时,青山缺处,云横秋影斜阳。凤凰旌节,何事到吾乡。要见大江东去,寒光静、水与天长。人争看,恩袍焕锦,新惹御炉香。
满城,夸盛事,两邦鼓吹,几部笙簧。看万红千翠,簇拥云裳。况是重阳近也,萸露紫、菊吐轻黄。休辞醉,明朝一枕,歌韵尚悠扬。

翠带千镮束翠峦,青梯万级搭青天。长淮见说田生棘,此地都将岭作田。

谋餐曾费写经钱,迟客犹留炊后烟。一样扬州木兰院,山僧煮笋廿年前。

消息初传信又疑,君亡谁复可言诗。
中郎幼女今痴小,遗稿千篇付与谁。

秉烛夜何长,芳筵惜春暖。莺花已惊曙,东风杂弦管。

还念战场人,冰花䥫衣满。

流水苍烟绿树坡,青山牛背饱经过。生平尽有安排处,辛苦齐人扣角歌。

梦骑白凤挟飞仙,下视齐州九点烟。赋就晓寒残月里,觉来忘却衍波笺。

公子翩翩间世才,少年声誉重南垓。未闻袭爵朝天阙,忽报修文入夜台。

五色凤雏摧羽翮,万金龙剑委尘埃。伤心忍过曾游处,无复花前共酒杯。

大观楼外俯嶕峣,江静鱼龙昼寂寥。北固钟声寒出寺,南徐草色绿随潮。

天临平渚疑虚敞,人倚危栏欲动摇。叹息伊娄河上柳,六朝烟雨至今朝。

十年身已到璇霄,开閤犹闻引下僚。玄圃会须犹璞玉,终南当复赋梅条。

人才孰可追三代,文字君应叹六朝。试问澄江静如练,何如澎湃浙江潮。

狗子无佛性,杀人便偿命。
楚痛百千般,因邪却打正。

  植曰:数日不见,思子为劳,想同之也。

  仆少好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干振藻于海隅,德琏发迹于大魏,足下高视于上京。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吾王于是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紘以掩之,今尽集兹国矣。然此数子犹复不能飞鶱绝迹,一举千里。以孔璋之才,不闲于辞赋,而多自谓能与司马长卿同风,譬画虎不成反为狗也,前书嘲之,反作论盛道仆赞其文。夫钟期不失听,于今称之,吾亦不能妄叹者,畏后世之嗤余也。

  世人之著述,不能无病,仆常好人讥弹其文,有不善者,应时改定。昔丁敬礼常作小文,使仆润饰之,仆自以才不过若人,辞不为也。敬礼谓仆,卿何疑难,文之佳恶,吾自得之,后世谁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叹此达言,以为美谈。昔尼父之文辞,与人流通,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辞。过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见也。

  盖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论于淑媛,有龙渊之利,乃可以议于断割,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诋诃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訾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鲁连一说,使终身杜口。刘生之辩,未若田氏,今之仲连,求之不难,可无息乎?人各有好尚,兰荪蕙之芳,众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茎之发,众人所同乐,而墨翟有非之论,岂可同哉!

  今往仆少小所著辞赋一通相与,夫街谈巷说,必有可采,击辕之歌有应风雅,匹夫之思,未易轻弃也。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昔扬子云先朝执戟之臣耳,犹称壮夫不为也。吾虽德薄,位为藩侯,犹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则将采庶官之实录,辩时俗之得失,定仁义之衷,而一家之言,虽未能藏之于名山,将以传之同好,非要之皓首,岂今日之论乎?其言之不惭,恃惠子之知我也。

  明早相迎,书不尽怀,植白。

© Copyright 2021-2024 www.ayiya.cn 版权所有  蜀ICP备2021021491号-1邮件:fengxin1357@163.com
进入小程序
领美团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