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室在城市,而无阛阓声。非关远人世,虑涤境自清。
图书堆几案,花竹当檐楹。酿酒香满瓮,宾至即共倾。
黜陟吾不知,宠辱吾不惊。百岁聊复尔,孰为身后名。
贮腹书千卷。更空明、一泓秋水,雾飞云遣。老笔纷披姿媚出,冰洒铁梅芳泫。
高咏遍、蜀笺吴茧。六代江山文酒地,记孝侯、台畔春阴浅。
龙竟卧,蠖羞展。
客游不藉纵横显。日端居、犀香温透,墨池摩扁。生受鹿门妻子福,万态扰龙驯犬。
爱白璧、微瑕全免。相约卜邻投老去,有青溪、茅屋堪重典。
花共插,竹同剪。
欲劫强秦事已难,可怜骈死为燕丹。美人玉腕将军首,恨满西风易水寒。
书斋梅未落,过雨态犹胜。会以花时数,诗因客兴增。
湿云晴不去,春气酒能淩。醉觉冲泥怯,船窗迥一灯。
执手忆长路,托体悲高原。何论手足恩,常情可忍言。
公家此令弟,高怀寄林园。文章丽以则,善庆子又孙。
元方人所钦,清流想同源。帷巾所讲贯,华藻相翩翻。
人生会有归,橐钥吐复吞。修短一间耳,古来谁独存。
不忘谓之寿,可与通人论。开导其嗣息,天理培灵根。
啼乌夜欲旦,飞蚊日将昏。勖哉崇美德,忧喜在一门。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