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如画舸。载笛床茗椀,终朝閒卧。斗酒生涯,挑笋年光,恰值浓春刚过。
菖蒲笺好慵吟写,说不尽、心情难妥。似绿窗、一种娇态,懒对盘龙梳裹。
闻说浙中老辈,丁仪共曹植,也客江左。小瓮鹅黄,小袖云蓝,笑口思量同破。
空园寂寂谁传信,且闷倚、赤阑桥坐。正水边、飏起微风,满院绣毬花堕。
有子皆通籍,迎扶出万山。色难三釜外,眉寿百年间。
帝渥书泥紫,儿嬉服綵班。空成潘岳赋,无复板舆还。
东山尚存环翠阁,谢傅来游经几年?可是旧时携妓到,粉香犹在画阑边。
汉家天子学神仙,曾遇真人耳过肩。不待菖蒲长黑发,须知逸乐自延年。
小窗虚幌明于画,幽栖别饶佳胜。斜汉流天,纤云让月,三五流星耿耿。
苔阶翠冷,又风飐流萤。一灯青映。渐有蛩吟,秋意悄然出莎径。
更筹听过四转,镇澄思息虑,宛入禅定。万籁无声,三霄自碧,一味新凉初迎。
甘芳沁茗。早浣尽尘襟,太虚同净。为相词仙,素心应共领。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