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灵王北略中山之地,至房子,遂至代,北至无穷,西至河,登黄华之上。与肥义谋胡服骑射以教百姓,曰:“愚者所笑,贤者察焉。虽驱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遂胡服。
国人皆不欲,公子成称疾不朝。王使人请之曰:“家听于亲,国听于君。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公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制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明德先论于贱,而从政先信于贵,故愿慕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也。”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闻中国者,圣贤之所教也,礼乐之所用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则效也。今王舍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道,逆人之心,臣愿王孰图之也!”使者以报。王自往请之,曰:“吾国东有齐、中山,北有燕、东胡,西有楼烦、秦、韩之边。今无骑射之备,则何以守之哉?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暴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鄗;微社稷之神灵,则鄗几于不守也,先君丑之。故寡人变服骑射,欲以备四境之难,报中山之怨。而叔顺中国之俗,恶变服之名,以忘鄗事之丑,非寡人之所望也。”公子成听命,乃赐胡服,明日服而朝。于是始出胡服令,而招骑射焉。
山色凌寒春尚瘦,潭影涵空清可漱。漠漠云行紫竹闲,斑斑雨湿黄昏后。
火炬穿林鸟出巢,人语阗门狗窥窦。杖藜有兴会重来,更待黄鹂哢晴昼。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半脱莲房露压攲,绿荷深处有游龟。只应翡翠兰苕上,独见玄夫曝日时。
一揖芙蓉,闲情乱似春云发。凌波背立笑无声,学见生人法。
此夕欢娱几许,唤新妆、佯羞浅答。算来好梦,总为今番,被它猜杀。
婉转菱花,眉峰小映红潮发。香肩生就靠檀郎,睡起还凭榻。
记取同心带子。双双绾、轻绡尺八。画楼南畔,有分鸳鸯,预凭锦札。
五年京邸重相聚。未握手,犹萦注。夜阑剪烛话行藏,别久翻无头绪。
乡愁旅恨,游踪宦迹,事事增悽楚。
郊祁科第誇同谱。奈中外,殊遭遇。清高毕竟是词曹,太息风尘艰阻。
何时摆脱,坡吟颍和,永听联床雨。
落日前溪渡,钟声隔岸闻。秋水深可涉,挽衣踏行云。
行云忽破碎,波动生鱼鳞。化为百千我,何者为我身。
此身尚非我,况复影中人。画师真具眼,了此起灭因。
三生嗣幻梦,一笑语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