狎鹭亭临野水,梦蝶床置禅斋。矲矮金壶有酒,葛天栗陆无怀。
歇绝风流五百年,海天呼鹤话云间。于今画隐楼头看,不是吴山是粤山。
劝尔一杯酒,君行莫匆匆。君心虽欲速,道路久乃通。
东可窥大壑,西能越空同。不忧岁月晚,但忧筋力穷。
三年刻片楮,九年成一弓。制作虽云难,为艺则巳工。
小事可喻大,愿言置胸中。
颢气自澄穆,碧波还荡漾。应有凌风人,吹笛君山上。
载披经籍,言括典坟。郁哉元气,焕矣天文。二仪肇建,清浊初分。
粤生品物,乃有人伦。人伦惟何,五常为性。因以泥黑,犹麻违正。
违仁则勃,弘道斯盛。友于兄弟,是亦为政。伊予与尔,共气分躯。
顾昔髫发,追惟绮襦。绸缪紫掖,兴寝每俱。朝游青琐,夕步彤庐。
惟皇建国,疏爵树亲。既固盘石,亦济蒸人。亦有行迈,去此洛滨。
自兹厥后,分折已频。济河之隔,载离寒暑。甫旋皇邑,遽临荆楚。
分手澄江,中心多绪。形反桂宫,情留兰渚。有命自天,亦徂梦菀。
欣此同席,欢焉忘饭。九派仍临,三江未反。滔滔不归,悠悠斯远。
长赢届节,令弟旋兹。载睹玉质,我心则夷。逍遥玉户,携手丹墀。
方符昔语,信矣怡怡。宴居昼室,靖眺铜池。三坟既览,四始兼摛。
嘉肴玉俎,旨酒金卮。阴阴色晚,白日西移。西移已夕,华烛云景。
屑屑风生,昭昭月影。高宇既清,虚堂复静。义府载陈,玄言斯逞。
纶言遄降,伊尔用行。有行安适,义乃维城。载脂朱毂,亦抗翠旌。
惄如朝饥,独钟予情。远于将之,爰适上菀。霭霭云浮,暧暧景晚。
予叹未期,尔悲将远。日夕解袂,鸣笳言反。言反甲馆,雨面莫收。
予若西岳,尔譬东流。兴言思此,心焉如浮。玉颜虽阻,金相嗣丘。
翠浪翻帷,红绫灿枕,灯花细落银缸。夜雨春风,寂寞掩兰房。
吐丝妾似蚕眠箔,奈化枳君同橘过江。此恨倩谁说与,愿逐晨风飞去,遂到君傍。
水远山高,云树但苍茫。鸳鸯几见池中睡,叹芍药空飘槛外香。
蜡房窕窈惊寒早,霜风一丝吹坠。腰细空卷,翅单寒敛,花气几回重醉。
艳游倦矣。笑辛苦年年,为谁如此。旧侣西园,者回蝶梦醒还未。
春韶回首何处,便寻芳逐队,都无情味。闹罢朝衙,酿成崖蜜,闲了梢花针尾。
飘零身世。秪冰砚奁边,玉梅窗底。偎暖香融,日斜飞又起。
死别若远游,久阔梦归家。归来慰行役,阖户起喧哗。
落日大梁秋,眉浓眼生花。逢迎及前门,母揽弟纷拿。
上堂念行李,仆仆满尘沙。相抱不得声,欲笑涕已斜。
客路何从来?但觉道里赊。登床挟鸣琴,握手颤齿牙。
悲动左右心,顷刻转肠车。肠中千百语,烧铛趣成茶。
蜩螗乃未已,霜响彻哀笳。爽然一瞀间,披衣久惊嗟。
未知来地下,犹忘问阿爷。身前病为累,善卧不能加。
春风书满床,虱盛寖搔爬。宁知血气衰,未似当年耶?
当年告语地,痛哭到缌麻。只今望松楸,雪山水明霞。
死生未易为,一梦固所奢。百岁会归尽,此别岂有涯?
牧童驱犊过前溪,我忆当时锦障泥。牛背马蹄都一梦,前山那复问高低。
草木鸟兽之为物,众人之为人,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而众人之中,有圣贤者,固亦生且死于其间,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虽死而不朽,逾远而弥存也。其所以为圣贤者,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修于身者,无所不获;施于事者,有得有不得焉;其见于言者,则又有能有不能也。施于事矣,不见于言可也。自诗书史记所传,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修于身矣,而不施于事,不见于言,亦可也。孔子弟子,有能政事者矣,有能言语者矣。若颜回者,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以为不敢望而及。而后世更百千岁,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况于言乎?
予读班固艺文志,唐四库书目,见其所列,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之士,多者至百余篇,少者犹三、四十篇,其人不可胜数;而散亡磨灭,百不一、二存焉。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方其用心与力之劳,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 而忽然以死者,虽有迟有速,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今之学者,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皆可悲也!
东阳徐生,少从予学,为文章,稍稍见称于人。既去,而与群士试于礼部,得高第,由是知名。其文辞日进,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故于其归,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亦因以自警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