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张中丞之官翰林

中丞献纳道如何,内相丝纶宠莫过。槐阁地联文石陛,杏园春满曲江波。

阴阴雨露深青琐,个个星辰湿绛河。花蕊隔箫宫漏近,柳条当户晓莺多。

中官送酒青丝络,上苑乘骢白玉珂。岂独寸心图补报,要须元首及赓歌。

太常礼乐还相问,阁老才名迥不磨。通国此时同怅望,忆公何处最委蛇。

鳌峰巨石森蓬岛,香殿微风拂御罗。延祐得贤俱第一,野人白首□林阿。

常州人,字寅夫。好读书,以举子业无益于学,遂致力诗古文。诗体古淡,为时所称。有《寅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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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敛馀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安阳好,耆旧迹依然。醉白垂杨低掠水,延松高桧老参天。曾映两貂蝉。
王谢族,兰玉秀当年。画隼朱轮人继踵,丹台碧落世多贤。簪绂看家传。
蒙泉秋色登临处,愁送将归。一梦经时。肠断佳人、犹唱渭城词。
春来重醉分携地,人在天涯。别后应知。两鬓萧萧、多半已成丝。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豫让感知己,之死无二心。青茾敦友义,捐躯酬断金。

煌煌彼二节,照曜古与今。国士有馀誉,参乘无知音。

何当续良史,鸿笔兴幽沉。

花到清明满树开,三春幽兴此池台。风光何必论金谷,世事聊须醉玉杯。

一望青山云缥缈,数声黄鸟客徘徊。诸君有意看红药,乘暇还应结驷来。

姝,罗袖难胜怯自扶。熏香坐,娇极未抛书。

前年望归归不得,去年中途脚无力。残生何意有今年,突兀家山堕眼前。

东家西家何壶酒,主人捧觞客长寿。先生醉袖挽春回,万落千村满花柳。

山灵为渠也放颠,世界幻入兜罗绵。似嫌衣锦太寒乞,别作玉屑妆山川。

人言少微照乡井,准备黄云三万顷。何人办作陈莹中,来与先生共炊饼。

赵王飞龙驾,翱翔羾天关。尘土暂反顾,金玉高如山。

自喻固适志,超遥亡愧颜。安知马服子,军破不得还。

前亡四十万,后复围邯郸。虚盈固天理,循环乃无端。

觉寐已不殊,何况百岁间。嗟嗟道傍子,万金非所安。

天外帆,何翩翩,海鸥沙鹄同流连。晴空弄影水花乱,阴昼缚风地轴旋。

蜀缆吴樯几千里,上濑鸣滩自邻比。官网横被垂天云,私艇斜行贫市第。

官网私艇日来往,为问南风今几两?得时真不羡鸿毛,失势终需赖橹桨。

芦台小邑障江侧,作馆临江阚江色。月华渐上箫鼓停,帆集西皋森列戟。

我来待月升其堂,千旌宛在堂东墙。侵晓悠悠自来去,画图何减悬潇湘。

画图可羡亦可叹,世事人情几更换。岸头历历百丈夫,终岁无衣月无粲。

已牵军器重如山,更放冰鲜疾似弹。庙堂尽是舟楫才,谁向江干念荒旱?

华岳能诗世有名,学画丹青亦豪放。此图似写安庆城,雉堞楼台俨相向。

北风将至江面黑,千艘万艘争避匿。沧溟涌溢水倒流,南岳动摇天柱侧。

蛟龙戏落秋潭底,素练平铺八千里。时清好作钓鱼翁,閒弄轻舟烟雾里。

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麒麟上,无我二人名。

五山十刹郁嵯峨,独爱溪堂隐薜萝。淮海故人今有几,江湖尊宿近无多。

不闻毛女求诗人,每见倭僧问法过。说向梗公重相忆,碧云日暮奈愁何。

绿野桥边系短篷,归来微雨湿青骢。草堂无梦寻康乐,莲社何人忆远公。

海上相逢疑昨梦,尊前谈笑自春风。明朝旧约知谁问,隔岸海棠花正红。

愈加贫困愈从容,且把閒愁付酒钟。一榻清风垂柳绿,半帘疏雨湿花红。

遗珠不必怜光彩,失马何劳问吉凶。惆怅知音无觅处,行行空自抱丝桐。

此地可求息,开门足野情。窗明雨初歇,日落风更清。
苍藓槎根匝,碧烟水面生。玩奇心自乐,暑月听蝉声。
府邸开平台,松轩转萋绿。
四术多朱光,闲房静相属。
余业倏朝依,子怀喜夕笃。
深居若无人,阅暑不知酷。
晚葵敷余霞,新莲摘青玉。
风清客襟开,月来琴柱促。
寂寂方丈间,超然出尘俗。
长令形迹忘,奚用事溪谷。

五色肝肠绝点氛,翩翩绝世几如君。时危自守何妨拙,身隐翻怜善用文。

篆体工为周太史,诗才逸是鲍参军。茅茨近对寒溪结,共喜开门笑白云。

雁行沈古戍,雕影转寒沙。

  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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