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激是出使金朝、被留异国的南方诗人。从柳暗花明的江南,来此风雪纷扬的北庭,无疑如进入一个陌生世界那样令人震愕;何况又是远离故土,屈仕于敌国之翰林院,便更有一种“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悲凉。然而,诗人毕竟不能按抑对故国故乡的思念。“年去年来还似梦,江南江北若为情”——那身在异国的生涯,对吴激来说,实在是被纷纭如烟的故土之梦牵萦环绕着的。
所以当他猛一见到友人家画有故国潇湘山水的图画时,又惊喜而呼,如醉如痴了。“江南春水碧如酒”,画面上大笔抹染的,是一派绿意盎然的南国之春,幽幽的湘江,浩浩荡荡地从画面深处奔来。它是碧澄的,多情的,带着春来的脉脉欣喜和摇漾不尽的波光笑影,浮横在诗人眼前。昊激自己也擅长书画,也许因此对色彩、光影更其敏感。此句正是抓住春来江水“碧”如蓝的特点,又出人意外地用浓醇的“酒”色作比,便赋予了画中的潇湘春水以格外迷人的魅力。
画面之美还远不止于此。碧绿的清江上,远远近近,更有悠悠的船影点染其间。有的顺流而“来”,有的溯波而“往”,在这江山如画的南国行旅,完全不像在关外的春日还得踏冰披雪;那远行在潇湘之同的“客子”,正是最乐于以船为家的。“客子往来船是家”句,正这样在诗人眼际,展开了一幅画笔也描摹不出的关妙动境;它因此也可以从相对的角度,读作为凝神观画的诗人情不自禁的兴叹——当《潇湘图》上的船恍然间移动起来,诗人也同回到了往日的岁月,重又领略着春江赏景的客行之趣,而激荡起这种认船为“家刀的亲切、温馨之情。
正如诗人在北庭所常常做过的梦境一样,他此刻置身在友人家的画幅前,竞也怀疑起眼中所见的究竟是画、还是“梦”了。那画面上的潇湘山水,明明是在万里故国的江南;那船行于青山绿水间的景像,更决非能在这风沙满天的塞外一遇。也许是因为这《潇湘图》,画得实在太过传神;也许是因为那故国的山水,睽违得实在太久。所以令诗入猛一见到这丹青绘染之境,也不免有一种梦中神游般的惊喜了。“忽见画图疑是梦”所表现的,就是诗人在见画如见故国山水中,如幻如梦、热泪涌注的动情一幕。诗人无疑希望,这馨的梦境,能再持续得长久些。
然而它竟没再持续:随着结句“而今鞍马老风沙”的闪现,这令诗人欷歔动情的梦境,就很快惊散,破碎成再难续的翩翩碎影了。作为一位兼替书画的诗人,吴激完全了解精妙的绘画所具有的迷人魅力,也因此最易从梦寐般的画境中返回现实。于是画中的南国山水,便又与诗人葱笼的忆念分离,回复了它那由色彩和线条组成的虚影;而恍在故国南土山水间游赏的诗人,又面对了身栖关外的凄苦生涯,这便是他已经度过、并且还将继续度着约异国岁月,他恐怕只能在这样的岁月中终老天涯了。
清美邈远的江南画境,与纷乱黯淡的关外实境的急剧变换,造成了这首题画诗所表现情感的巨大逆转。当飘缈如烟的故国山水随画面一齐隐去,就只剩下了一位北庭“风沙”中忧郁南望的苍老诗人——就这结句所展示的境界说,它便似乎不再是一首题画之作,而是借《潇湘图》作反衬的一幅黯然神伤的自画像了。
青松夹前道,白杨荫崇垣。鲜鲜石麒麟,不知谁家坟?
有客行且歌,歌罢向我言。为言坟中人,生时乘华轩。
粉黛左右侍,车马前后奔。乘时不饮酒,今日空成尘。
雷泉峡激石巃嵷,日湍山陷回光动。吁嗟此壮观,万古谁为开。
涡黄潭黑窈莫测,秀黛碧玉何崔嵬。人言窟底有龙卧,气吐白昼常风雷。
去年重九登吹台,翘望名山思袅娜。今年今日谁料吾,醉踏穷山蹑礧砢。
拂衣欲上万仞壁,濯缨还就孤崖坐。秋风吹林猿狖语,浮桥横空袅相拄。
岚寒细飘瀑布雪,峰云破碎芙蓉裂。金芝瑶草真有无,缥缈仙灯暮明灭。
君不见此桥今千年,谷冷迹绝无人烟。岩劖苔蚀石漠漠,太白紫阳俱我前。
对此不须更惨怆,明朝且上香炉巅。
清风终日自开帘,吏散空庭雀噪檐。午醉醒来无一事,地偏心远似陶潜。
岩溜蓄清响,樵风振林樾。挽棹沿洄溪,冈峦瓦错硉。
白石激幽濑,苍崖露峭骨。天宇回生光,日华翻勃窣。
漩洑曲埼通,周鉴穷检括。硖高秋气鲜,交疏锦绮缀。
蔓藻澹芳流,粼粼漱玉活。澄渊理不违,得趣兴超忽。
侧闻羊裘翁,高卧掔江月。
舞衣乍折。笑绰约丰姿,去斗春色。偶到花丛,戏把轻衫低拂。
旧游慢忆西园,思煞那时香陌。风来小,滕王梦回,换了仙骨。
浓花满砌清碧。被淡月梨魂,写成标格。好取唾绒馀葩,绣床描得。
雨丝悄向裙边,可惜粉痕吹湿。芳径冷,王孙料应凄恻。
晴天螯柱。是崧岳降神,匡我皇路。须识我熙朝,尽深仁、滋培布濩。
天心歆眷。俾首倡、楚湘才武。艰苦。看拊循,瘁尽谯羽。
家书弥益质实,是家庭谆诚告语。制胜根原,还在精勤义恕。
百战动名,百城疆圉。后人看取。曾说与。精兵那藉西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