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耸寒溪上,半隐寒松下。水鸟立棱角,渊鱼游穴罅。
寻常置庭槛,琐细不知价。
南国一分春色,东窗八面光风。女兄欢笑酒尊同。
满眼儿孙群从。
但愿年逾百岁,何酒时醉千钟。朱颜绿发照青铜。
要看如龙如凤。
都护!都护!汝屯汝戍,汝仓汝库。饱汝潼酪,雄衣猛裤。
海不及煮,山不及铸;赤地万里,惟汝之故。山裂海飞,强者天仆;
我戈我矛,我剑我屦。正我索疆,张我韶頀。我妇我孺,十日大酺。
勿梦梦天,天今云寤。谁为天言,朱鸟有咮。都护!都护!
此色斯民不可有,此味庙堂不可无。顾我已非调燮手,先生相送意何如。
为爱岁寒枝,呼童旋插篱。花清吟思觉,香冷梦魂知。
雪月成仙韵,风烟带野姿。江天暮云合,千里故人思。
春山三两家,新笋已成竹。门前老佃夫,缚笔编茅屋。
虚堂移匡床,中厨馈斋粥。自云田家贫,伏蜡治食肉。
绕宅多树杉,废圃偶蓺菊。时艰需将才,棨戟遍宗族。
自愧筋力衰,畎亩伴黄犊。三河覆全师,又为塞翁福。
去年风雨和,储米七十斛。盐豉幸知酿,差不负吾腹。
语久月出斗,拂草止予宿。瓦瓶留榻前,椒姜点茶熟。
草木鸟兽之为物,众人之为人,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而众人之中,有圣贤者,固亦生且死于其间,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虽死而不朽,逾远而弥存也。其所以为圣贤者,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修于身者,无所不获;施于事者,有得有不得焉;其见于言者,则又有能有不能也。施于事矣,不见于言可也。自诗书史记所传,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修于身矣,而不施于事,不见于言,亦可也。孔子弟子,有能政事者矣,有能言语者矣。若颜回者,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以为不敢望而及。而后世更百千岁,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况于言乎?
予读班固艺文志,唐四库书目,见其所列,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之士,多者至百余篇,少者犹三、四十篇,其人不可胜数;而散亡磨灭,百不一、二存焉。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方其用心与力之劳,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 而忽然以死者,虽有迟有速,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今之学者,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皆可悲也!
东阳徐生,少从予学,为文章,稍稍见称于人。既去,而与群士试于礼部,得高第,由是知名。其文辞日进,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故于其归,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亦因以自警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