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安乐窝,春风方寸地。收拾早归来,此中有深味。
放轻桡、狎鸥亭外,旧游历历堪指。明漪拓镜双堤抱,不尽芦黄萍紫。
风骤起。有碧眼鸬鹚,拍阵空烟底。乱冈平迤。甚剩叶多凋,老苔半褪,萧索到如此。
重来客,已减年时豪致。良朋相对差喜。江飙拂落山楼磬,一振酒边颓气。
秋尽矣。叹天阔云荒,倦雁归无计。呼船回舣。尽鱼罩横塘,菱歌满汊,斜日画凉意。
余为董文恪公作行状,尽览其奏议。其任安徽巡抚,奏准棚民开山事甚力。大旨言:与棚民相告讦者,皆溺于龙脉风水之说,至有以数百亩之山,保一棺之土;弃典礼,荒地利,不可施行。而棚民能攻苦茹淡于丛山峻岭、人迹不可通之地,开种旱谷,以佐稻粱。人无闲民,地无遗利,于策至便,不可禁止,以启事端。余览其说而是之。
及余来宣城,问诸乡人。皆言:未开之山,土坚石固,草树茂密,腐叶积数年,可二三寸。每天雨,从树至叶,从叶至土石,历石罅滴沥成泉。其下水也缓,又水下而土不随其下。水缓,故低田受之不为灾;而半月不雨,高田犹受其浸溉。今以斤斧童其山,而以锄犁疏其土,一雨未毕,沙石随下,奔流注壑涧中,皆填污不可贮水,毕至洼田中乃止。及洼田竭,而山田之水无继者。是为开不毛之土,而病有谷之田;利无税之佣,而瘠有税之户也。余亦闻其说而是之。
嗟夫!利害之不能两全也久矣。由前之说,可以息事;由后之说,可以保利。若无失其利,而又不至如董公之所忧,则吾盖未得其术也。故记之以俟夫习民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