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梁与子一携手,云在高天雁横斗。空江日落无素书,千里风尘隔杯酒。
忆昔避兵秦溪傍,渔舟八口同仓黄。荒山橡栗饥戴釜,淫雨泥涂足裹创。
我家兄弟半存亡,枯鱼泪尽天茫茫。嗟我君子忧高堂,袱被翻然归故乡。
欲留不留扁舟去,欲别不别临歧语。踯躅悲歌《惜晤》篇,六年江海各烽烟。
渔人桃花隔蛮洞,蜀帝炎荒叫杜鹃。钟山伐遍孝陵柏,史本窜尽思宗编。
君卧朴巢长却扫,搜诗自订三唐稿。义熙处士一陶潜,同谷哀歌惟杜老。
我行度岭虔台去,肠断先臣尽忠处。介推绵上只余灰,徐孺南州少遗絮。
天涯踪迹断浮萍,匿影枯桑息倦翎。忽枉故人双鲤讯,挑镫字照三秋萤。
君今四十能高举,羡尔鸿妻佐舂杵。为儿事亲之日长,有母此身未敢许。
贞松堂上青扶疏,不受秦官五大夫。春风药阑雪寒牖,羡君乐事无不有。
沈酣千日乱离年,花月七言文字友。鄙人东海望清光,目送南鸿一搔首。
尺书为我报相思,遥折梅花为君寿。
挟瑟昔侍君,中宵错明烛。芳尊前既陈,众女皆列幄。
不谓微且鄙,过蒙君顾辱。为君起新声,竭才自结束。
盼睐人心移,曾无待终曲。堂上有万里,薄帷能蔽目。
亲者巧有馀,疏者拙不足。欲逝不敢远,沈吟就别屋。
秋风拂阶墀,皎月如寒玉。恐欲传清光,为人照幽独。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连逢七十二重山,芝朮潜通小有天。自笑何须仙者笑,未忘轩冕顾金钱。
太华终南秀,神龙野鹤姿。四川曾叱驭,东海竟探骊。
雅量周瑜器,雄才鲁肃知。轻肥竞年少,相贵笑群儿。
此生何福入仙乡,玉盏琼浆取次尝。杨柳楼台春未老,枇杷门巷日方长。
谢君棋局丁丁响,荀令衣痕叠叠香。十里东风花事好,且从潘岳问河阳。
分明与么无无无,释迦弥勒是他奴。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