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庆寺距阊门四五里而遥,地僻而鲜居人,其西南及北,皆为平野。岁癸未、甲申间,秀水朱竹垞先生赁僧房数间,著书于此。先生旧太史,有名声,又为巡抚宋公重客,宋公时时造焉。于是苏之人士以大府重客故,载酒来访者不绝,而慧庆玉兰之名,一时大著。
玉兰在佛殿下,凡二株,高数丈,盖二百年物。花开时,茂密繁多,望之如雪。虎丘亦有玉兰一株,为人所称。虎丘繁华之地,游人杂沓,花易得名,其实不及慧庆远甚。然非朱先生以太史而为重客,则慧庆之玉兰,竟未有知者。久之,先生去,寺门昼闭,无复有人为看花来者。
余寓舍距慧庆一里许,岁丁亥春二月,余昼闲无事,独行野外,因叩门而入。时玉兰方开,茂密如曩时。余叹花之开谢,自有其时,其气机各适其所自然,原与人世无涉,不以人之知不知而为盛衰也。今虎丘之玉兰,意象渐衰,而在慧庆者如故,亦以见虚名之不足恃,而幽潜者之可久也。花虽微,而物理有可感者,故记之。
这篇文言文在写“慧庆寺的兰花”时,特意提到了“虎丘的玉兰花”,目的就是进行对比。第一处是用“虎丘的兰花”因地处繁华之地容易得名和“慧庆寺的兰花”因地处偏僻之地而不为人知来对比;第二处用“虎丘的兰花”“ 意象渐衰”和“慧庆寺的兰花”“ 茂密如曩时”来对比,以此来表达作者的观点和情感。明为写花,实际上是写世事的不平:庸劣者因居“繁华之地”而易得名,俊杰者以“地僻而鲜居人”却几被埋没。文章末尾以虎丘玉兰“意象渐衰”而慧庆寺玉兰盛如曩昔,揭示出“虚名之不足恃,而幽潜者之可久”的道理,既表明了作者对美好事物被弃置的感慨,更表现他努力发现美好事物的热情。写得耐人寻味,读来发人深思。
作者从慧庆寺兰花的遭遇,感受到人世的道理,联想到那些庸劣者以地位权势而高举,俊杰者以不得其地势而埋没的现实,指出了“虚名之不足恃,而幽潜者之可久也”的道理,借写花来抒发自己内心的不平之气,更表现他努力发现美好事物的健康上进的热情。这不只是写了一个被压抑的狂士才子对于自然山水的感受,更写出“这一个”举世皆弃而又不甘消沉的灵魂。它并不是将读者引向宁静的福地洞天,而是促使人们积极向上,去作美的追求。
家家釜里看游鱼,壁落都空那可居。远觅瓜梨分孺子,共租楼阁展图书。
哭声断处唯空巷,客梦还时想故庐。忆昨柳浪亭上水,湖光千顷荡芙蕖。
灵根产自岭云深,高馆何因得共寻。茎有数岐唯一本,花皆纯洁验同心。
七弦每为数香操,九畹曾劳楚泽吟。若遇昔人应叹绝,玉枝连理在于今。
万里桥西有古祠,武侯遗像似当时。孤臣只拟炎光振,遗恨犹悲汉祚衰。
绕砌绿苔只雨色,满林苍柏冒霜枝。祗缘忠义无今古,不泯邦人百世思。
朝登西北楼,遐景舒我怀。熹微晨光动,窈窕春增华。
草木罕悴色,山川一何佳。悠然斜川意,千载与我谐。
及兹春服成,言咏乐无涯。此理将不泯,弃之良可嗟。
眉州近城多小山,四围匝作碧玉环。一角微哆放江溜,翠铜古镜磨斑斑。
南皮夫子今文伯,尤爱楼居岸轻帻。微澜瘦竹苏家宅,弹指华严涌百尺。
褰裳高步鸣琤琮,津亭远鼓闻逢逢。墙竿乱矗只复双,堞外知是玻璃江。
蟆颐树色泼浓绿,过江欲西来入窗。窗中有人散巾服,一卷文书映山绿。
晨兴江气染画帘,夜静池光照乔木。冷泉判事咤稀有,似此衡文真绝俗。
暇日招邀罗众宾,放眼浩荡郊原春。青神去鸟向三峡,白马炊烟连五津。
江山如此不尽醉,不见披风台榭成灰尘。胡床坐啸发兴清,城隅落日晚雾横。
斯须云破吐娟月,峨眉正与阑干平。银河斜注带檐挂,珠斗错杂和灯明。
丽谯角动不言起,得句苍寒出新水。红船绿棹系堂侧,欲泛青蘋拾金鲤。
百年草莽那能料,十日嬉娱聊复尔。未识昔时纱縠行,胜事曾否能如此。
先生持节秋当归,贱子亦似飞鸿飞。当前好景且莫掷,后来痛饮知为谁。
只恨杏花零落满阶尽,空听笛声幽怨邻家吹。径须唤起彭城守,共向楼头著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