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皋已春风,昨夜犹繁霜。倦客惊节物,游子思故乡。
楼高白日促,远目空悲凉。愿言平生欢,各在天一方。
溯游不可从,山川阻且长。安得一樽酒,咿哑共深堂。
孤怀昔萧屑,壮志犹激昂。无阶际玄护,尚期梦池塘。
饥鹰在千里,怒鬣存三湘。寒鸦似相求,依依度斜阳。
苍龙阙角晓光明,日近彤庭瑞雾温。殿下百官犹未入,阁门催引谢春幡。
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
哺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推此类也,吾安往而不乐?
夫所为求褔而辞祸者,以褔可喜而祸可悲也。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美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是谓求祸而辞褔。夫求祸而辞褔,岂人之情也哉?物有以盖之矣。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物非有大小也,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挟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复,如隙中之观斗,又焉知胜负之所在。是以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可不大哀乎!
余自钱塘移守胶西,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蔽采椽之居;背湖山之观,而适桑麻之野。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人固疑余之不乐也。处之期年,而貌加丰,发之白者,日以反黑。予既乐其风俗之淳,而其吏民亦安予之拙也。于是治其园圃,洁其庭宇,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补破败,为苟全之计。
而园之北,因城以为台者旧矣,稍葺而新之。时相与登览,放意肆志焉。南望马耳、常山,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庶几有隐君子乎!而其东则庐山,秦人卢敖之所从遁也。西望穆陵,隐然如城郭,师尚父、齐桓公之遗烈,犹有存者。北俯潍水,慨然太息,思淮阴之功,而吊其不终。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予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曰:“乐哉游乎!"
方是时,予弟子由,适在济南,闻而赋之,且名其台曰“超然”,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于物之外也。
忆昨浮船下扬子,平翻渺渺波千里。何来双岛挟飞楼,璀璨彤煌截涛起。
夕峰倒堕双江阴,霜树高浮半空紫。舟人指点落日处,凌乱烟光射金绮。
平生快睹无此奇,却恨归帆北风驶。至今伟迹在胸中,回首登临心不已。
偶然兴落尺纸间,便欲平吞大江水。固知心手不相能,涂抹聊当卧游尔。
晴窗舒卷日数回,不敢示人聊自喜。水部先生诗有名,忽寄瑶篇重称美。
漫云家法自湖州,自愧区区何足齿。由来题品系名声,何况先生是诗史。
君不见当年画马曹将军,附名甫集犹不死。又不见阎公自谓起文儒,池上俄蒙画师耻。
人生固有幸不幸,拙劣何堪古人拟。江山千载等陈迹,一笑宁须论非是。
六院诸姨献宝新,天家生日幸宜春。凤衫噀熨蔷薇露,晓进龙床喜称身。
巨浪打翻高岸石,狂风吹折古松枝。渔郎要整丝纶钓,好待风恬浪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