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酒味薄,酸涩如败齑。一千沽一斗,聊欲纾惨悽。
壶倾不成醉,羁思终转迷。因思古达士,山林卜幽栖。
暴背坐扪虱,看云閒杖藜。理乱耳不闻,其乐无端倪。
纷纷彼俗子,谄笑劳夏畦。安知万世下,清风想夷齐。
嗟余老不才,记忆谢明主。畀兹山水郡,北迩通玄府。
一官再温凉,十日九尘土。迨兹解章绂,绝境方快睹。
殷勤故人厚,追送崖寺古。把酒听鸣泉,相看泪如雨。
不独烟霞窟,天然石作庵。坐禅遗迹在,岩溜自香甘。
机事都捐忆大庭,茅檐相对眼俱青。期君别后文章健,往吊沅湘屈子醒。
山馆张灯夜,何来一俊人。金莲初色艳,玉漏莫声频。
社结枌榆旧,舟凌剡水新。平原欢圣酒,披豁任吾真。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
窆石何因乞鼎言,开函字字泪潺湲。两朝芹曝臣心切,一日丝纶帝命尊。
虚拟杖藜游五岳,尚馀词藻动中原。趋庭往事今流水,万卷空馀手泽存。
凤凰城上驻龙旂,瑞日含光耀紫微。淡荡蒲风初应节,氤氲花气半薰衣。
仗前新筑麒麟苑,云外遥开虎豹围。先看圣孙来试马,指麾兵阵合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