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

土花点点上青螺,珠匣尘封委绿莎。绝代应怜颜色少,六宫曾识旧人多。

月沈碧海秋无影,云暗沧江水不波。一照尚能愁鬼魅,双盘龙气未消磨。

字引除,江南桐城人。康熙庚子举人,官至潼商道。著有《连理山人诗钞》。○引除自高祖廷尉公以下,世传理学,出政当军需络绎时,玉关万里,转饷十年,犹能创建书院,与人讲学,诗其馀事也。然皆古茂纯正,蔚然成一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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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同游过十霜,万重心事几堪伤。蒹葭露白莲塘浅,
砧杵夜清河汉凉。云外山川露梦远,天涯岐路客愁长。
寒城欲晓闻吹笛,犹卧东轩月满床。
少年豪纵。袍锦团花凤。曾是京城游子,驰宝马、飞金鞚。
旧游浑似梦。鬓点吴霜重。多少燕情莺意,都泻入、玻璃瓮。

  右金石录三十卷者何?赵侯德父所著书也。取上自三代,下迄五季,钟、鼎、甗、鬲、盘、彝、尊、敦之款识,丰碑、大碣,显人、晦士之事迹,凡见于金石刻者二千卷,皆是正伪谬,去取褒贬,上足以合圣人之道,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皆载之,可谓多矣。

  呜呼,自王播、元载之祸,书画与胡椒无异;长舆、元凯之病,钱癖与传癖何殊。名虽不同,其惑一也。

  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时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后二年,出仕宦,便有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渐益堆积。丞相居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一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尝记崇宁间,有人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当时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留信宿,计无所出而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

  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余。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致,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憟。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翠羽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讹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至靖康丙午岁,侯守淄川,闻金寇犯京师,四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丧南来。既长物不能尽载,乃先去书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画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无款识者,后又去书之监本者,画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屡减去,尚载书十五车。至东海,连舻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尚锁书册什物,用屋十余间,冀望来春再备船载之。十二月,金人陷青州,凡所谓十余屋者,已皆为煨烬矣。

  建炎戊申秋九月,侯起复知建康府。已酉春三月罢,具舟上芜湖,入姑孰,将卜居赣水上。夏五月,至池阳。被旨知湖州,过阙上殿。遂驻家池阳,独赴召。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戟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怛,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痁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盲。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

  葬毕,余无所之。朝廷已分遣六宫,又传江当禁渡。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器皿、茵褥,可待百客,他长物称是。余又大病,仅存喘息。事势日迫。念侯有妹婿,任兵部侍郎,从卫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往投之。冬十二月,金寇陷洪州,遂尽委弃。所谓连舻渡江之书,又散为云烟矣。独余少轻小卷轴书帖、写本李、杜、韩、柳集,《世说》、《盐铁论》,汉唐石刻副本数十轴,三代鼎鼐十数事,南唐写本书数箧,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岿然独存。

  上江既不可往,又虏势叵测,有弟迒任敕局删定官,遂往依之。到台,台守已遁。之剡,出陆,又弃衣被。走黄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时驻跸章安,从御舟海道之温,又之越。庚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绍兴辛亥春三月,复赴越,壬子,又赴杭。

  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侯,便携去,其实珉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亦不敢遂已,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走外廷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剡。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去五六矣。惟有书画砚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常在卧塌下,手自开阖。在会稽,卜居土民钟氏舍。忽一夕;穴壁负五簏去。余悲恸不已,重立赏收赎。后二日,邻人钟复皓出十八轴求赏,故知其盗不远矣。万计求之,其余遂不可出。今知尽为吴说运使贱价得之。所谓岿然独存者,乃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残零不成部帙书册,三数种平平书帙,犹复爱惜如护头目,何愚也耶。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辄校勘二卷,跋题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

  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

  呜呼,余自少陆机作赋之二年,至过蘧瑗知非之两岁,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矣!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

  绍兴二年、玄黓岁,壮月朔甲寅,易安室题 。

懒把腰肢学小蛮,凉云初月淡垂鬟。携君却好青山去,三峡流泉在指间。

玉环妖血不飞天,化作芙蕖满眼前。
恰有六郎来比似,便哦七字斗清妍。
晓妆洗露汉宫女,晚步凌波水府仙。
得待密房成玉蛹,送烦纤手剥新莲。

吾道沧洲任所遭,岂因标榜益名高!重逢尚握苏卿节,久别谁弹钟子操?

明月开尊皆胜侣,春风入座似醇醪。伟长未便从军老,已羡文章晚更豪。

史禄渠通上舳舻,极天秋色入平芜。思莼不见张公子,颂橘谁如屈大夫。

烟札迢迢凭海雁,风旗袅袅傍江乌。漓波千里怀人梦,一夜苍梧片月孤。

闻道萧娘病欲苏,画船日日傍西湖。南屏一路春阴绿,只少当年旧酒徒。

人间离合固寻常,契义稠重岂易忘。崇政青春同擢第,文昌白首并为郎。

东城判袂情怀惨,南国分符兴味长。唯伫来风慰瞻望,治声当不减龚黄。

清泉白石诱登临,净瞰轩窗竹一林。
隽永如君真有味,膏肓和我不须鍼。
流行坎止人难必,果育蒙亨力要深。
一笑相逢邀一勺,喜渠介洁似侬心。

先生爱菊似柴桑,三径归来亦未荒。莫道空山秋色淡,新花一朵御袍黄。

驱马南山阳,下马望绝巘。解衣坐盘桓,言就蓬庐偃。

非无攀援力,兴尽自应返。天高暄风息,木落岁华晚。

势阻乏遐观,趣得心自远。不有君子词,何用抒缱绻。

群山相望有无间,髣髴三生常往还。
不用张帆越清泚,化身先自遍西山。
春风曾见桃花面。重见胜初见。两枝独占小春开。应怪刘郎迷路、又重来。旁人应笑髯公老。独爱花枝好。世间好景不长圆。莫放笙歌归院、且尊前。

不知新绿满平芜,野老提壶偶见呼。游兴久阑聊一出,战尘不到便堪娱。

从来挟策无高士,迩日谈兵厌腐儒。犹怪先生春箑上,数行小楷写阴符。

竹色衣全绿,林光露未晞。
陇猿催梦晓,塞月堕烟微。
别恨琴中语,流年客里归。
悠悠花上蝶,偏作合欢飞。
勘破婆子,而青眼黑。
赵州老汉,瞒我不得。

华藏木榔栗,等闲乱拈出。不是不惜手,山家无固必。

点山山动摇,搅水水波溢。忽然把定时,事事执法律。

要横不得横,要屈不得屈。

靖节高风去千载,至今遗响在平塘。
洗耳洗心甘绿野,濯缨濯足付沧浪。
松间月色诗千首,竹里棋声酒几觞。
正受全归无一欠,未为公憾为时伤。

春山曾共赏,一别又西风。岐路非关远,心期恨不同。

暮天孤嶂静,秋水夕阳空。为有相思寄,云边送断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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