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仕竟三黜,吾气竭再鼓。百年会有极,等作一抔土。
宁当友鱼虾,勿谓怒豺虎。静中试遐观,一一皆自取。
但恨齿发衰,无力供保伍。结茅得幽深,杉竹自成坞。
食贫秋田少,酒不供小户。醒眼对佳山,日夕迭宾主。
有谈及世故,使我舌屡吐。常恐天地间,愧仰而怍俯。
所以猿鹤居,不嫌蓬藋拄。可惜秋风至,送君又南浦。
夙荷公知独久要,政堂平日幸为僚。新篇屡拜金琼赐,千里同风不为遥。
国有四民,各分一职。农次于士,盖尊稼穑。日出当作,日入乃息。
用天分地,以足衣食。日叶初生,于是始耕。务限既入,农事转急。
禾当播种,乘雨接湿。高田大豆,榆荚为候。三月区处,油麻穄黍。
时当警窃,图葺墙宇。蚕沙麦种,四月收贮。开渠决窦,以待暴雨。
月建在午,秧苗入土。女工织作,三伏炎暑。七月芟草,烧治荒田。
大麦小麦,上戊社前。禾欲上场,九月涂仓。缉绩布缕,十月多霜。
冬至埋谷,预试五种。不宜者轻,宜者则重。腊月粪地,治碓雕桑。
脩治农器,向春则忙。四时之务,展转相寻。既有常产,当有常心。
鸡豚兼蓄,枣栗成林。我念此州,土多冒占。纷纷刬请,扰扰定验。
雨泽空过,失天之时。生意不发,失地之脂。身力不出,枉堕四肢。
于私无益,于官亦亏。耕既不深,难行根脉。耘既不勤,众草之宅。
粪若不施,谷不精泽。收若不速,风雨狼藉。若能开垦,处处良田。
若能灌溉,岁岁丰年。古来开亩,广尺深尺。长亩三条,于中种植。
渐锄陇草,爬土亩中。苗根日深,耐旱与风。又有区种,与亩不同。
方深六寸,种禾一丛。七寸一区,匀如棋局。区收三升,亩号百斛。
用力既到,所收亦多。比之漫撒,效验如何。凡苗之长,全在粪壤。
器欲巧便,牛须肥健。其或无牛,以人牵犁。彼此换工,惟在心齐。
游手浮堕,讥笑父祖。一时之逸,终身之苦。稍识文字,莫弄官方。
暂然得理,不可为常。劝尔保身,孝谨无辱。劝尔居家,省俭常足。
兄弟同心,勿营私曲。年丰感谢,休厌米谷。官租未送,莫尝酒肉。
不寻閒事,门户清肃。粗然不阙,教子习读。渐入士类,光庇宗族。
岁时礼节,亲邻往复。孙曾济济,所谓受福。古有茅容,鸡供母馔。
自将野菜,与客同饭。张氏九世,同居相爱。官家亲问,写忍以对。
郤公贫馁,甥侄孤遗。饭藏两颊,以活两儿。王丹在乡,亲行农野。
多载酒肴,劝赏勤者。前贤所为,可以为师。美哉农者,国之良民。
直道本业,必养其亲。奸未必富,拙未必贫。地道无穷,天有冬春。
筋力在己,日用日新。俯仰求人,莫如求身。
数千里外,得长者时赐一书,以慰长想,即亦甚幸矣;何至更辱馈遗,则不才益 将何以报焉?书中情意甚殷,即长者之不忘老父,知老父之念长者深也。
至以“上下相孚,才德称位”语不才,则不才有深感焉。 夫才德不称,固自知之矣;至於不孚之病,则尤不才为甚。
且今之所谓孚者,何哉?日夕策马,候权者之门。门者故不入,则甘言媚词,作妇人状,袖金以私之。即门者持刺入,而主人又不即出见;立厩中仆马之间,恶气袭衣袖,即饥寒毒热不可忍,不去也 。抵暮,则前所受赠金者,出报客曰:“相公倦,谢客矣!客请明日来!”即明日, 又不敢不来。夜披衣坐,闻鸡鸣,即起盥栉,走马抵门;门者怒曰:“为谁?”则曰 :“昨日之客来。”则又怒曰:“何客之勤也?岂有相公此时出见客乎?”客心耻之 ,强忍而与言曰:“亡奈何矣,姑容我入!”门者又得所赠金,则起而入之;又立向所立厩中。 幸主者出,南面召见,则惊走匍匐阶下。主者曰:“进!”则再拜,故迟不起; 起则上所上寿金。主者故不受,则固请。主者故固不受,则又固请,然後命吏纳之。 则又再拜,又故迟不起;起则五六揖始出。出揖门者曰:“官人幸顾我,他日来,幸 无阻我也!”门者答揖。大喜奔出,马上遇所交识,即扬鞭语曰:“适自相公家来, 相公厚我,厚我!”且虚言状。即所交识,亦心畏相公厚之矣。相公又稍稍语人曰:“某也贤!某也贤!”闻者亦心许交赞之。
此世所谓上下相孚也,长者谓仆能之乎?前所谓权门者,自岁时伏腊,一刺之外,即经年不往也。闲道经其门,则亦掩耳闭目,跃马疾走过之,若有所追逐者,斯则仆之褊衷,以此长不见怡於长吏,仆则愈益不顾也。每大言曰:“人生有命,吾惟有命,吾惟守分而已。”长者闻之,得无厌其为迂乎?
乡园多故,不能不动客子之愁。至于长者之抱才而困,则又令我怆然有感。天之与先生者甚厚,亡论长者不欲轻弃之,即天意亦不欲长者之轻弃之也,幸宁心哉!
露骨江南冰雪肌,断肠塞上锦绷儿。春酸一点留无住,却是成阴结子时。
正琐窗寂静,绣阁凄凉。触景酸辛。和泪庭前立,触遗容如在,难替招魂。
一纸相思写出,悄向玉炉焚。纵路隔幽明,寸心不断,离绪难论。
思君。渺何处,惹多少新愁,挨到黄昏。未见伶俜影,剩棠梨一树,为写春痕。
怅煞谢娘去后,没个惜花人。只独倚回栏,追思往日空怆神。
磬室居贫已习常,窗前怜得一丛芳。暖花幽院观生意,翠雨疏帘挹细香。
花忆黄陵湖庙冷,燕过朱雀野桥荒。年光撩乱春痕里,愁杀含毫写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