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惜诗脾苦,端令鬼胆寒。吾才三鼓竭,君思九江宽。
作者今犹古,灯前捲又看。不辞须撚断,只苦句难安。
红蓝染髓换霜肤,血滴灵芸凝玉壶。莫讶施朱教太赤,入时学得牡丹图。
游丝不系韶光住,阑风又将花妒。叶底寻红,愁边梦绿,凄断世间儿女。
愁春不去,更月暗灯窗,数声啼宇。解道销魂,隔帘双燕替人语。
天涯漫指归路,向高楼极目,芳草无数。绣幕围香,画栏倚玉,犹记曾听莺处。
旧欢无据,自化作飞云,镇啼红雨。谱入阳关,此情应更苦。
谁人巧取天边样,赠我团圞月一规。数队蝶衣春煖后,几家萤院夜凉时。
吴趋暮雨词翁画,溪苑秋风妃子诗。可惜新奇争炫目,纷纷半付市儿持。
试听《白头吟》,慢饮尊中酒。古来悲白头,人情苦难久。
结发为夫妻,百年期白首。容颜衰落相弃捐,何况君臣与朋友。
汉高宽大主,萧何开国功。谗言一以入,几死天狱中。
陈馀与张耳,刎颈同生死。一朝争相印,雠雠世无比。
周文吕望不再见,管鲍结交宁复闻。玄德孔明若鱼水,胶漆孰如雷与陈。
斯人自此一以少,今世求之更无有。谈笑寻戈矛,那能托身后。
听我歌,歌《白头》。劝君饮,君莫愁。日月有时而剥蚀,世态谁能终不易。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