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著,贞元年间进士,诗人。
临川之城东,有地隐然而高,以临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洼然而方以长,曰王羲之之墨池者,荀伯子《临川记》云也。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此为其故迹,岂信然邪?
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尝极东方,出沧海,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岂其徜徉肆恣,而又尝自休于此邪?羲之之书晚乃善,则其所能,盖亦以精力自致者,非天成也。然后世未有能及者,岂其学不如彼邪?则学固岂可以少哉,况欲深造道德者邪?
墨池之上,今为州学舍。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书‘晋王右军墨池’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又告于巩曰:“愿有记”。推王君之心,岂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而因以及乎其迹邪?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夫人之有一能而使后人尚之如此,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被于来世者何如哉!
庆历八年九月十二日,曾巩记。
鸟啼花动却春寒,雨压青旗卷画干。多事今年废诗酒,烦君传语问平安。
谢公含雅量,世运属艰难。况复情所钟,感概萃中年。
正赖丝与竹,陶写有馀欢。尝恐儿辈觉,坐令高趣阑。
独携缥缈人,来上东西山。放怀事物外,徙倚弄云泉。
一旦功业成,管、蔡复流言。慷慨桓野王,哀歌和清弹。
挽须起流涕,始知使君贤。意长日月促,卧病已辛酸。
恸哭西州门,往驾那复还。空馀行乐处,古木昏苍烟。
苦斋者,章溢先生隐居之室也。室十有二楹,覆之以茆,在匡山之巅。匡山在处之龙泉县西南二百里,剑溪之水出焉。山四面峭壁拔起,岩崿皆苍石,岸外而臼中。其下惟白云,其上多北风。风从北来者,大率不能甘而善苦,故植物中之,其味皆苦,而物性之苦者亦乐生焉。
于是鲜支、黄蘗、苦楝、侧柏之木,黄连、苦杕、亭历、苦参、钩夭之草,地黄、游冬、葴、芑之菜,槠、栎、草斗之实,楛竹之笋,莫不族布而罗生焉。野蜂巢其间,采花髓作蜜,味亦苦,山中方言谓之黄杜,初食颇苦难,久则弥觉其甘,能已积热,除烦渴之疾。其槚荼亦苦于常荼。其洩水皆啮石出,其源沸沸汩汩,瀄滵曲折,注入大谷。其中多斑文小鱼,状如吹沙,味苦而微辛,食之可以清酒。
山去人稍远,惟先生乐游,而从者多艰其昏晨之往来,故遂择其窊而室焉。携童儿数人,启陨箨以蓺粟菽,茹啖其草木之荑实。间则蹑屐登崖,倚修木而啸,或降而临清泠。樵歌出林,则拊石而和之。人莫知其乐也。
先生之言曰:“乐与苦 ,相为倚伏者也,人知乐之为乐,而不知苦之为乐,人知乐其乐,而不知苦生于乐,则乐与苦相去能几何哉!今夫膏粱之子,燕坐于华堂之上,口不尝荼蓼之味,身不历农亩之劳,寝必重褥,食必珍美,出入必舆隶,是人之所谓乐也,一旦运穷福艾,颠沛生于不测,而不知醉醇饫肥之肠,不可以实疏粝,籍柔覆温之躯,不可以御蓬藋,虽欲效野夫贱隶,跼跳窜伏,偷性命于榛莽而不可得,庸非昔日之乐,为今日之苦也耶?故孟子曰:‘天之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赵子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彼之苦,吾之乐;而彼之乐,吾之苦也。吾闻井以甘竭,李以苦存,夫差以酣酒亡,而勾践以尝胆兴,无亦犹是也夫?”
刘子闻而悟之,名其室曰苦斋,作《苦斋记》。
北风吹浪覆龙舟,溺尽江南二百州。东海未填精卫死,西川无复杜鹃愁。
君臣宠辱三朝共,运数兴亡万古雠。若遣素王生此后,也须重纪宋春秋。
越江芙蓉开若云,越中儿女红襦新。年年采莲江浦口,扁舟遥唱江南春。
凝情倚棹送行客,折得芙蓉赠行色。南风吹作满袖香,令人别后长相忆。
君心如花不污泥,亭亭洁立当清漪。花容不逐秋风老,知君交态无荣衰。
人生百年几回别,莫惜芳菲为君折。芙蓉落尽秋江空,千里相思共明月。
玉栋璇题耸阆风,牙签锦褾彻宸聪。天临宝鉴虚空上,人在冰壶皎洁中。
列圣皇明齐日月,百年文物烂云虹。抱经莫讶儒冠冷,映雪谁能禁籍通。
神女行云,昨朝猛雨今朝再。翻盆垂练,似天上、银河崩坏。
独自凭栏眺望,烟雾生山带。失却了、杏松如黛。
粉堞外。髣髴见、长江一派。人在客情无奈。小楼容膝,不彀我乡愁载。
可喜又添新涨,注海东流大。晴霁后、归去扁舟快。
庐山奇秀甲天下,我今来作庐山游。卧龙庵里驻孤迹,前贤遗教空追求。
峰头瀑布泻飞练,涧里寒潭六月秋。释子不识吾儒趣,且言二教元无异。
道一缘何教有三,何独儒家能治世。长吟抱膝南阳庐,此时未展胸中奇。
三驾不顾龙不起,山河宰割谁能为。近瞻五老峰,壁立青霄里。
峰头高风满顶来,峰腰蔼蔼白云起。纵目长天不尽头,浩歌一吐英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