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一夜漫天绿,搓匀柳湖烟水。几树横斜,万株香雪,绝称小楼人倚。
梅花天气。正院贴宜春,钗摇燕子。才过新年,六街已闹夜蛾未。
一轮卿月将满,戟门群献寿,丝竹清脆。绿蚁难乾,碧桃旋放,此曲飞琼能记。
萱闱日丽。况膝下綵毫,承恩天际。箫鼓声中,泥金齐送喜。
何处相思水。桂林边、山城一角,伏波岩底。插笋牙樯分岸泊,漠漠汀唇沙觜。
是送客、之图如此。作郡几人从此去,剪寒波、直到漓江尾。
潞河景、颇相似。
方千风度思量起,记曾见南昌香令,恺之堂里。十二年来人事改,感逝伤离而已。
问司马、鬓丝馀几,榕树门东支手版,忆长安、梦绕零陵矣。
题画者、共悲喜。
乍送轻帆去。却趁回波住。小别经旬,早是秋光催暮。
醉撷霜萸,怜断红非故。伤心江上尊俎。
瘴乡路。黯黯情味苦。欢场可堪追溯。怨绿眉峰,应念天涯风絮。
甚日重来,寻唾绒窗户。一痕清泪弹处。
凤台一别四经秋,羡子投间未白头。鸣佩庙廊辞主去,横金乡国侍亲游。
春山览胜云随骑,夜榻延宾月满楼。为问濂江江上景,几多烟雨暮归舟。
国于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饮食与山接也。四方之山,莫高于终南;而都邑之丽山者,莫近于扶风。以至近求最高,其势必得。而太守之居,未尝知有山焉。虽非事之所以损益,而物理有不当然者。此凌虚之所为筑也。
方其未筑也,太守陈公杖履逍遥于其下。见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墙外而见其髻也。曰:“是必有异。”使工凿其前为方池,以其土筑台,高出于屋之檐而止。然后人之至于其上者,恍然不知台之高,而以为山之踊跃奋迅而出也。公曰:“是宜名凌虚。”以告其从事苏轼,而求文以为记。
轼复于公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霜露之所蒙翳,狐虺之所窜伏。方是时,岂知有凌虚台耶?废兴成毁,相寻于无穷,则台之复为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尝试与公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而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计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者,岂特百倍于台而已哉?然而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既已化为禾黍荆棘丘墟陇亩矣,而况于此台欤!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既以言于公,退而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