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足墟落,高陆推繁华。岂惟邑屋富,政自山水佳。
幽清背人境,千柱梵王家。巍巍二子亭,云表飞檐牙。
我生功名忤,岩壑为生涯。山僧类祝田,施薄求者奢。
乞书鸣刹疏,无鹅惟泼茶。一笑为涉笔,勿笑蟠秋蛇。
瑟瑟轻寒,正珠帘晓卷,秋心凄紧。瘦蝶不来,飘零一天宫粉。
莫令真个敲残,留傍取、玉妆台近。窥镜。乍无人,一笑平添幽韵。
芳讯寄应准。待穿来弱线,似玲珑情分。移凤褥,欹宝枕,露乾香润。
秋人梦里相逢,记欲堕、又还黏鬓。醒醒。海棠边、慰他凉靓。
吹露晚芳,点妆镜、半鬟云绿。记接坐知香,镫底最嫌曙促。
画裀步起,镇对恼、歌梁尘簌。甚泪弹不尽,误落石榴裙幅。
俊约微波,离觞歧路,此恨盈目。怕归马心情,销与素娥夜独。
开屏山翠,梦沈小玉,相见难、南雁短封慵属。
宦海挂孤帆,曾联石湖舟。石湖今到岸,而我犹中流。
五里闻覆载,十里惊石尤。还家告妻子,色变有馀忧。
出身至卿相,收身相上头。二疏畏尊名,弓冶有箕裘。
人叹贤大夫,羁鹰脱臂韝。仰望冥冥翼,神爽与天游。
自非济川材,无成独淹留。
肇祀严灵,恭礼尊国。达敬傅典,结孝陈则。芬涤既肃,牺牷既整。
耸诚流思,端仪选景。肆礼伫夜,绵乐望晨。崇席皇鉴,用飨明神。
余生足下。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为足下道滇黔间事。余闻之,载笔往问焉。余至而犁支已去,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去年冬乃得读之,稍稍识其大略。而吾乡方学士有《滇黔纪闻》一编,余六七年前尝见之。及是而余购得是书,取犁支所言考之,以证其同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传闻之间,必有讹焉。然而学士考据颇为确核,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二者将何取信哉?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西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近日方宽文字之禁,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其或菰芦泽之间,有廑廑志其梗概,所谓存什一于千百,而其书未出,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不久而已荡为清风,化为冷灰。至于老将退卒、故家旧臣、遗民父老,相继澌尽,而文献无征,凋残零落,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乱贼误国、流离播迁之情状,无以示于后世,岂不可叹也哉!
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金匮石室之藏,恐终沦散放失,而世所流布诸书,缺略不祥,毁誉失实。嗟乎!世无子长、孟坚,不可聊且命笔。鄙人无状,窃有志焉,而书籍无从广购,又困于饥寒,衣食日不暇给,惧此事终已废弃。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而又何况于夜郎、筇笮、昆明、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书稍稍集,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民间汰去不以上;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皆不得以上,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甚矣其难也!
余员昔之志于明史,有深痛焉、辄好问当世事。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又足迹未尝至四方,以故见闻颇寡,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足下知犁支所在,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则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