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2——1305) 字隆吉,湘州(在今湖北)人,迁镇江(今属江苏)。咸淳四年(1268)进士。迁宝应簿,调钱塘仁和尉,入师幕。宋亡,归武林,后卜居建康,时往来茅山中。《全宋词》存其词三首。
畴昔胪传,仗下奏、祥云五色。何况是、西山弟子,鹤山宾客。
上帝照临忠义胆,老师付授文章脉。问此君、彷佛似何人,徂徕石。
园官菜,登盘碧。田舍米,翻匙白。懒投诗见素,寄书杓直。
德耀不嫌为隐髻,龟儿已解摇吟膝。有谁怜、给札老相如,家徒壁。
执己刚玉性,谁得同趣向。涕唾无所藉,归居宅深旷。
左右山林间,巑岏立屏障。坐期清风来,未许酷日晃。
高棚立西轩,密叶覆其上。益为晚宇荫,讵隔霞空望。
圣书乐名教,俗事绝尘鞅。恬然宠辱惊,足矣庭闱养。
下榻迟佳朋,盈樽倒新酿。药剂矜有灵,神明助无恙。
贤豪重出处,词句大奔放。谓愚可与道,缄遗俾酬倡。
忽如穷窘人,护发金玉藏。收储箧笥光,孰顾贪惏谤。
寂寞寒深孤枕。风度罗帏梦醒。梦醒却无情,此际离愁漫整。
夜冷。夜冷。花动闲窗月影。
秣陵佳气日氤氲,句曲逍遥鸾鹤群。诸洞藏真开石髓,三峰拔秀出江云。
松间月挂清秋影,天上星罗太古文。早晚黄生换仙骨,相期南去访茅君。
李将军,七尺身,丈八矛,生来骨相当封侯。锦袍白马如流电,一岁长安一相见。
不扫边尘向朔庭,空随汉月归乡县。李将军,雄且英,山东塞北咸知名。
嗣忠堂前世泽远,且读父书调母羹。君不见长杨羽骑如云集,天子勤边方好兵。
临分更携手,坐听烟钟声。斜阳有底急,不贷四窗明。
玉湖清冰清彻底,铜盘甘露甘如醴。一洗胸中万斛尘,挥毫濯以蔷薇水。
坐中宾客且勿喧,听我长歌清致之高轩。闻道幽居最清绝,人物似是瀛洲仙。
五峰佳气郁不散,仰见华盖当中天。朝朝拄笏延爽气,空翠飞落轩楹前。
自从负笈登太学,借问不归今几年。山猿野鹤岂无梦,绿萝夜月秋娟娟。
万先生,何磊落,在山泉清出山浊。手把芙蓉朝紫皇,下上青云骑一鹤。
会当四海澄其源,白日洗天风雨作。
寺门疏柳,作轻烟淡雨,过江秋色。黄叶声中人载酒,来问篱东消息。
落帽风高,寒沙平楚,断雁如残客。茱萸醉把,人生嘉会难得。
回首前度琴尊,柴桑归去,缥缈飞凫隔。山色绿萝无恙在,看我登临此日。
佛火深龛,钟楼返照,短衲僧头白。蒲团闲话,雪鸿犹认游迹。
铜鼓峰插城南陂,渔矶百尺溪瀰瀰。蛮云作态僵不动,上有诸葛丞相祠。
丞相渡沪来何速,纶羽遍历牂牁陲。祁连未出首南服,眼前雍孟如蚁蚳。
九月凯还捷书上,瘴烟漠漠将军戏。遗庙三间塑泥像,旁有酋帅济火儿。
缠头青布身藤甲,野花覆额连双眉。毒砮千钧矢三十,黄区月耳鸟蒙骓。
当时再拜伏道左,聚粻刊路无敢辞,僰卒一队拥前后,乞怜丞相相许之。
功成配飨英风在,手招群鬼摇灵旗。我瞻庙貌三叹息,为撰文字磨丰碑。
水西黑罗最狡黠,尔之鼻祖何人斯。攻心为上术诚善,如公作用良可师。
千载而下吊陈迹,古屋深箐藏狐狸。长涧潺湲弄寒水,似听宝瑟弹哀丝。
四山寂寞秋色老,霜白枫叶红于脂。
襟度渊然隘九州,济川功就等虚舟。名从晋国三槐著,身共睢阳五老游。
绿野林峦千古意,平泉松竹四时秋。不知图像凌烟者,出处输公几百筹。
金谷分明在,相看作化城。青山如假寐,飞鸟自呼晴。
花灿阳春笑,松流大壑声。幽情谁复憾,况共虎溪行。
痴痴兀兀,乖乖厓厓。水乳和同,肝胆楚越。共倚阑干舒笑眼,四山松桂动秋风。
秧针短短湖水白,场头打麦声拍拍。丝杨影里系乌犍,双角弯环卧溪碧。
晚来驱向东阡行,蹋角上牛鞭两声。短童腰笛唱歌去,草深扑扑飞牛虻。
但愿我牛养黄犊,更筑牛宫伴牛宿。年丰不用多苦辛,陇上一犁春雨足。
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